金色鲤鱼

金色鲤鱼

木版水印小说2026-02-03 16:15:03
小镇东头有一方水塘,水塘里每年夏天都开出一塘的莲花,镇上的人便叫它莲花池。莲花池里的水很清,清到能看到水下的一块块石头。离莲花池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平房,房屋不大,住着四口人,那里便是我的家。由于离家不远

小镇东头有一方水塘,水塘里每年夏天都开出一塘的莲花,镇上的人便叫它莲花池。莲花池里的水很清,清到能看到水下的一块块石头。离莲花池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平房,房屋不大,住着四口人,那里便是我的家。
由于离家不远,莲花池便成了我和弟弟经常去玩耍的地方。我和弟弟都喜欢水,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因为这方池塘。弟弟是被我带去莲花池边玩的。他第一次玩水便兴奋不已。他趴在水边,用两个小手把池里的水拨过来拨过去,脸上到处荡漾着欢愉的波纹,仿佛忘记了一切,唯有眼前的池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从那以后,弟弟每天都会迈着小步子蹒跚着去莲花池边玩水。母亲害怕他掉到水里,便总是让我跟着。我虽然也喜欢莲花池,但不像弟弟那样情有独钟,只是自己想去了才偶尔去一两次。这下可好,每天都得陪着他去,去了却又索然无味,只是一个人坐在池边看着笑嘻嘻的弟弟一个劲地玩水,像是在看着一只小狗。弟弟却完全不顾及我是否在他身边,也从不往我这边看。弟弟长到差不多大并且可以负责自己的人身安全的时候,我才摆脱了对他的贴身看护。然而无论有没有看护,弟弟的激情都不会减退,还是会照样去莲花池边玩。

“王涛,你个傻弟弟又去莲花池玩水了,你个当哥的也不管?”
上初中的我被别的小孩这样质问的时候,脸上总是一振凉一振热,似乎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十岁的弟弟已经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了,我为什么还要像一个保姆一样整天看着他呢?这是我的责任吗?我为什么要撇下自己的事不做陪着弟弟一个人玩水呢?他依然沉浸在水的世界里,即使我站在他身旁,也似乎只像是一颗树或一株草,那又和不站有什么区别。可是如果他和别人的弟弟一样的话,我便大摇大摆地去自己的世界里疯狂了,然而我必须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你就不怕你的傻弟弟掉到水里淹死?”是啊,我的傻弟弟。弟弟小的时候家里会怕他年龄小怕他不小心掉到水里,但现在却更怕他因为“傻”而掉到水里。我不愿听到“淹死”这个词。我觉得不吉利。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弟弟,我可爱的弟弟,谁要是说我不顾我弟弟,我也许会承认那是我的错。但要是别人说他会淹死,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咒骂他的妈妈,不论他会不会骂回来。我从小就不太愿意多说话,骂人的话更不愿轻易说出口。但为了弟弟,我的咒骂声有时会犀利而迅捷,甚至多姿多彩、变幻多端。那时的抑扬顿挫会使我很舒服,即使我预料到会被其他孩子揍一顿。为此我会受到父亲严厉得教训,但父亲的教训从来不是肉体上的。
父亲很少发脾气,脸上的严厉不代表凶神恶煞。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遭受过父亲的“严刑逼供”。他不是个可恶的父亲,不会像张小波的父亲那样对张小波。张小波只要犯错误,就不能用屁股坐着,只能趴着。父亲甚至很温和。几句重重的训斥之后,他会摸着我脸上被其他孩子打出的淤青问问:“疼不疼?”但那次父亲的怒气像火山一样爆发,地上溅落的烟灰缸碎片证明父亲用尽了力气,咆哮声犹如困兽发狂般凄厉,怒吼中每一个字似乎都清晰无比又模糊不清,音调从高亢到低哑,伴随着母亲无声的哽咽在屋里回荡、翻转,然后是一瞬间死一般地寂静,一声清脆地击打声刺进了我的耳朵。这声清脆使我胆战心惊了好久。而父亲的那次狂暴正是源自于弟弟的改变。
弟弟其实很可爱,按我母亲的说法是很漂亮。小时候的弟弟,圆圆的脸蛋肉乎乎的,来看他的大人们总想用他们的手揉一揉、捏一捏他的小脸蛋。长到六岁,弟弟的小脸蛋已不再那么肉肉的了,但嘻嘻的笑脸仍给周围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爽朗的笑声没有半点杂质,仿佛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烦恼、忧愁和不快。笑嘻嘻的脸上一双普通的眼睛却很亮,总有些光在那双眼睛里熠熠地流动着。小时候我不懂得炯炯有神是什么意思,也没有见过所谓的炯炯有神是什么样子,但后来的我觉得弟弟的眼睛配得上这四个字。而且他在玩水时,眼睛是最亮的。弟弟的指尖轻轻触碰水面,水纹围着指间一圈圈四散开来,他的眼睛追逐着波光粼粼的水纹。当水面平静之后,他用小手掌拨弄水面,一朵朵水花扬起,都映在了他的眼眸里,整个眼睛便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也正是在这双很亮的眼睛失去光彩的那一刻,我害怕了。
母亲很疼弟弟,因为弟弟的可爱,因为弟弟的漂亮,也因为父亲的姐姐刘桂芳也说弟弟“长得很漂亮,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很精干的小伙子”。更关键的是刘桂芳说的下一句话,“兰啊,这孩子就是长得像你,有其母必有其子啊”。母亲觉得这句话实在是有道理,所以疼我的弟弟是必然的。而这份疼爱集中表现在弟弟的伙食上。弟弟的伙食是家里最好的,我跟着弟弟沾的光都数不清。九岁时,弟弟又吃上了好吃的——母亲割了半斤猪肝。那可是我们平时吃不上的。我知道那是给弟弟买的。现在我已经忘了那时为什么要吃猪肝了,但是清楚地记得我们是吃了,只是我和母亲吃得很少。我是因为肚子不舒服,母亲则是舍不得。不过弟弟吃得很高兴,他的样子就像一只小馋猫,油腻腻的小手抓起一片片猪肝塞进鼓鼓囊囊的小嘴里使劲嚼着,嘴角留下的一点残渣也被他用灵活的舌头舔了进去,然后吧嗒吧嗒嘴唇,回味着猪肝的味道。弟弟从来不会吞独食,他把盛猪肝的碟子端到我面前让我吃,眼睛里没有炫耀,有的只是分享的快乐,我捡起两片象征性地吃起来,然后就擦干净了嘴。他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不高兴,反而端着碟子向母亲身边走去。
谁也想不到那几块猪肝会让弟弟上吐下泻。母亲拿出平时治肚子疼最管用的药给弟弟吃了,但似乎并不那么管用,弟弟还是在不停地拉稀。到晚上,弟弟的上吐下泻总算止住了,母亲头上的汗也终于不冒了。似乎一切都已经平静了下来。但是后半夜刺眼的灯光撬开了我的眼皮。坐起身的我看见母亲用自己的手去摸弟弟的额头。母亲一面命令我去抽屉里找体温计,一面想要叫醒正在说梦话的弟弟。我穿着小裤头从抽屉里拿来体温计递给母亲,然后穿上衣服站在母亲旁边看母亲给弟弟量体温。母亲把体温计夹在弟弟的腋下,然后把他的胳膊抱得紧紧的,眼睛盯着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钟上的每一秒钟对母亲都是一种煎熬,我能看见母亲焦躁的脸上痛苦的表情。五分钟过去了,母亲像从铸造庐里拔出通红的铁器那样把体温计从弟弟的腋下抽了出来放在自己的眼前。母亲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地看了看便将体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