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有人说,中国古代文学史,实际是一部文人的牢骚史和怨妇的辛酸史。此言虽有些偏颇,但细想真有一定的道理。翻开中国古典文学,从屈原的《离骚》到苏轼的《赤壁赋》再到曹雪芹的《红楼梦》,那些最触动人心的文字,都
有人说,中国古代文学史,实际是一部文人的牢骚史和怨妇的辛酸史。此言虽有些偏颇,但细想真有一定的道理。翻开中国古典文学,从屈原的《离骚》到苏轼的《赤壁赋》再到曹雪芹的《红楼梦》,那些最触动人心的文字,都是作者在逆境中在痛苦中的呕心之作。虽不尽为牢骚,但作者的失意与不满也尽在其间。而与此相呼应的怨妇主题,也从《诗经。卫风。氓》开始,继《孔雀东南飞》刘兰芝之后,一系列有名没名的弃妇怨女纷纷登场,出现在诗人文学家们的笔端纸上,诉说着古代女子凄苦悲凉的命运。女人中从来就不乏怨妇,不管是寒门荊钗还是豪门贵妇,在中国尤其突出。最早的怨妇在《诗经》中就频频出现了。除了人们所熟知的《氓》外,还有《诗经。小雅》中的《白华》,写弃妇的《邶风。谷风》〉写思妇的《卫风。伯兮》、《王风。君子于役》等等。千百年来,怨妇们或伫立于暮色之中,望夫崖上,望白霜鬓,望穿秋水;或于庭院深深,眺望远古青砖白瓦的芳园。“玉阶空伫立”,“梳洗罢,独倚望江楼”。她们目光散淡,朱唇微启,叹息幽幽,满面春色不再,一片乌云遮盖。古典怨妇们是特殊社会特殊时代的杰作,一个“怨”字,集中反映了封建宗法制度下皇权至上、男尊女卑的社会现象和古代女性对待婚姻问题的种种复杂心态。白居易说:”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这句诗准确地道出了怨妇们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悲苦和无奈,那么,造成怨妇们悲苦命运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怨在封建礼教。几千年来,一夫多妻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等待封建礼教束缚了多少古代女子如花的青春,埋葬了她们如火的痴情。刘兰芝的悲剧在于封建家长制,“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原因在于侯门深锁对古代女子身心的束缚。她们养在深闺,不敢越雷池一步,纵然少女怀春也不敢向谁吐露。“低花树映小妆楼,春入眉心两点愁。斜倚栏杆背鹦鹉,思量何事不回头?”满腹的心事无人可诉,连鹦鹉面前也不敢出声。比如杜丽娘只能相思而死,而她的心愿只能通过阴间阎王的帮助“曲线救国”才得以圆满。可是能够像这样感天地泣鬼神的故事除此还有几个?而那些嫁入侯门误入深宫的女子们,因为丈夫三妻四妾,因为君王三宫六院,“君思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在恩宠尽失之时,只能“白头宫女在,但坐说玄宗”,在满腹的幽怨之中打发余生。
怨在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多少古代女子,冰雪聪明,却无权主宰自己的婚姻。就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一定终身,嫁得好还好,可是不少女子却命比纸薄,丈夫几天的新鲜感过去之后,等待她们的要么是独守空房任凭丈夫三妻四妾,”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欢行白日心,朝东暮复西”。“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要么是始乱终弃,一纸休书,成为凄惨的弃妇,“由来只闻新人笑,有谁知道旧人哭?”特别是东汉以来,随着游宦、干谒风气的盛行、文士地位的提高和科举制度的实施,士人“官本位”的意识与日俱增,往往“去其邑里”,多方游处而经久不归,遂使“亲戚隔绝,闺门分离”(徐干《中论。谴交》)。一旦博得一官半职,身份、地位有了改变,抛妻弃子、另觅新欢的事就将在所难免,古语所谓“荡子成名,必弃糟糠之妇”,陈世美们便应时而生。而真正敢于象秦香莲那样千辛万苦一路寻了去把负心汉送上断头台的不屈女子,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暂无来者了。
怨在动荡的社会。“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由于古代统治者频繁发动对内对外战争,导致了兵役制度的黑暗和人民徭役负担的沉重。经年累月的征戍,一方面使征人、役夫有家难归,另一方面便使无数思妇居家独守,因而产生了许多“征妇怨”:“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苦战应憔悴,寒衣不要宽”(白居易《闺怨词三首》其三),“征衣一倍装绵厚,犹虑交河雪冻深”(陈陶《水调词十首》其七),她们深细入微的担忧和体贴远征丈夫的艰苦;“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她们殷切地企盼战争结束,亲人归还;“可怜无定河边骨,曾是春闺梦里人”,她们苦苦思念,却不知战争已经给她们造成了无边的痛苦,思念的人将不再回来。
怨在男人们肩负的重任。“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无论是“觅封侯”还是“商人重利轻别离”,为了肩负的重任,为了光耀门楣的祖辈期望,为了养家糊口,男人们总在奔走着,追求着,离家别子,或浮沉于宦海,或奋战在商场。社会寄予男人们太多的期望,注定了这些男人灵魂与肉体的漂泊动荡,主定了他们“天涯岂是无归意,怎奈归期未可期”,也注定了他们身后女人长长的等待,“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面对几千年来女子如许的痴情和等待,台湾诗人郑愁予以《错误》一诗来表白男人的心声:“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女人们在等待中淡了红颜,白了青丝,而诗中这一声慨叹般的解释,让我们看到了诗歌中男主人公落寞的身影和沉重的回避,也听到了千百年来男人们的叹息。面对容颜如玉情深似海,男人们并非不动心、不钟爱、不怜惜,但为什么他们只愿是女人生命中的一个个匆匆“过客”,而不愿是就此栖身的“归人”?除了生计、战争、薄情,男人们还有多少难以言说的苦衷?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几千年的历史长河悠悠漫过,现代的怨妇们,仍然在那些忙于生计的打工族身后,伫立于落寞的乡村,把远方张望;在那些远涉重洋的留学者身后,留守于暗夜,把寂寞细数;在那些纸醉金迷的得意男人身后,辗转于孤枕,把痛苦的泪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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