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下的妈妈

油灯下的妈妈

瞀芮散文2025-03-10 19:23:27
早先的农村,春天播种,秋天收获,这两季是农忙时节,而夏冬两季,则是农闲时节了。农闲时节,男人们可以稍事休息,而女人们,闲时自有闲时的活计。每年的夏天,要把家里的被褥全部浆洗一遍。先把被子拆了,然后洗干
早先的农村,春天播种,秋天收获,这两季是农忙时节,而夏冬两季,则是农闲时节了。农闲时节,男人们可以稍事休息,而女人们,闲时自有闲时的活计。
每年的夏天,要把家里的被褥全部浆洗一遍。先把被子拆了,然后洗干净,从洗净到做成被子之间,有一道特殊的工序:浆被。浆被是一道繁琐而仔细的工序,便是把被单放在米汤浸透然后晒干。浆过的被单被面还要抻一抻,横抻几下,竖抻几下,好使它经纬垂直。
妈妈说:这样浆过的面料硬朗、不斜,易做。
问她:为什么非得要浆,不浆也一样能做成被子。
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要知道,那个时代对女人的活计是很挑剔的。现在的我做被子的时候,省去了这道工序。被子套上被罩,不必年年拆洗了。
妈妈也曾感叹说:不浆的被子盖着松软,贴身。拆洗、过浆、缝做,全家六口人的被褥,这是妈妈一夏的任务。
那时候,我们还小,插不上手。那时候,妈妈还强壮,拆几条被子不在话下。
夏天做被,冬天就是做鞋。
做鞋先要准备两样东本:缂子和麻绳。
打缂子的时候,要先找来不穿的破旧衣服,然后再打一盆玉米面浆糊。放上桌子,在桌子上涂一层浆糊,找一块比较整齐的废布粘好,再涂一层浆糊,再粘一层布。反反复复得粘上四五层,最后把桌子抬到外头,直到晒成自然干为止。
小时候,不管家里有多狭窄,总得有一个地方放一架纺车。因为这是必备的。
纺车纺线的时候,轮子转的飞快,快得看不清里面的竹坯,轮子与木架磨擦,发出“嗡嗡呜呜”的声响。麻丝捆成一束,挂在房梁上,像一个巨大的马尾,抽掉一根,麻捆就变瘦一分。渐渐地,“马尾”变得稀疏了。纺线也接近尾声。
像妈妈这样的主妇,总是让家里存有足够的缂子和麻绳,任何时候,都不会因为材料不足而耽误了活计。
那时候,因为电力供应不足,一年的大半时间里,都处在停电的状态。每当我睡醒一觉,总发现屋子里的油灯还亮着,妈妈坐在灯下,披着大衣,一边等待着上夜班的爸爸归来,一边纳着鞋底。
纳鞋底的时候,妈妈有个习惯动作,用锥子在头皮上划两下。然后再去锥鞋底。
如果妈妈开好头,我很乐意帮她纳一些。学着她的样子,用锥子在头发上划两下,然后扎下去,再用针带过麻绳,麻绳很长,拽麻绳的动作很快,“唰唰”有声。
油灯下的妈妈虽然不漂亮,但还很年轻,微弱的油灯的光亮很能营造一种氛围,灯光照射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脸透出柔和的、温磬的光晕。我经常悄悄躲在被窝里,偷看着油灯下的妈妈,忘了睡觉。
每年妈妈都要做很多的鞋,纳好的鞋底摞起来一尺多高。
用针脚,一行一行,妈妈纳过了无数的春秋,在昏暗的油灯下,她的脸渐渐苍老,头发渐渐花白。
终于,在多年之后,她可以不必再做很多鞋了。原因不是她不想做了,而是儿女们不需要她做的鞋了。
买的鞋既漂亮又轻便,孩子们都喜欢。
她的鞋只有做给爸爸,爸爸习惯穿妈妈做的布鞋。
又过了多年后,我知道了手工的布鞋叫做千层底,不止代表着传统的手工,而还代表着一些别的东西,这些东西,深深的,沉沉的,塞满我的内心。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