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苹果园里的故事
我刚到苹果园几天,便发生了一件事。苹果已经采摘过,堆积在房前空地上等待出售。果园外田野里的庄稼成熟了,有的已经开始收割。有几个人跟老板商量,要回去收秋。老板不同意。其中一个叫八群的小伙子,给我留下很深
我刚到苹果园几天,便发生了一件事。苹果已经采摘过,堆积在房前空地上等待出售。果园外田野里的庄稼成熟了,有的已经开始收割。有几个人跟老板商量,要回去收秋。老板不同意。其中一个叫八群的小伙子,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腿有点跛,为人憨厚,加上说话有点口吃,别人便随意拿他打趣。他却对什么都很认真,从不与别人开玩笑。很显然,他心里掩藏着一种不被人理解的时常受到伤害的自尊。他说家里只有两个年迈的父母,妹妹唤小,才十二岁,不顶事,如果自己不回去,秋收指靠谁呢?他向老板说过多次,可老板每次都奚落他一顿。
这天下午,我们都在苹果树下铲草。果园外的庄稼地里传来秋收的喧响。八群丢下铲子,走到土墙处,踮着脚向外张望一会儿,回来后一声不响蹲在树下,双手托着下巴,从枝叶缝里出神地向远处呆望着。
苹果树的叶子开始飘落了,枝叶间偶尔出现几个忘摘的苹果;夕阳斜照下来,斑斑点点落了一地;喜鹊站在最高枝头喳喳叫着,一只啄木鸟缘着枝桠蓬蓬蓬地啄虫。
我望着他,发现他眼里充满泪水。他一定是在幻想中看见了家乡的田野、成熟的庄稼、挥汗如雨的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可爱的妹妹!他与其说是急着回去收秋,不如说思乡的心情太强烈了,家乡的一人一事一草一木都让他魂牵梦萦;只是一想到由于自己的离开,让思念中的亲人不得不承受更沉重的负担,愧疚感使这种思念更加不可抑止!谁能理解这个默然蹲在苹果树下浑身沾着泥巴的小伙子,此刻心里正翻腾着怎样强烈而神圣的感情?
老板大踏步走了过来。
他忙用手背在眼角擦了一下,拿起铲子。
“扒皮你别装模作样了,又偷懒了!”
“扒皮”是老板根据他名字的谐音给他取的绰号。
八群抬头看着老板,说:“老……老板,我得回去!”
“嗨哟,听扒皮的口气怪硬邦哩!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老……老板,我得回去!”老板学了一下八群的话,逗得苹果树下铲草的人都笑了起来;接着说:“回去?可以,我又没拿绳子拴着你。”
“老板,你得给……给我算帐。我是农历五月初三来的,我记得清……清楚,那天正……正割园子西北角的麦子;算上今儿,就……就仨月零……零……”
“零你个*****!干不到阳历年别做梦!别人都像你一样,忙时节拍拍屁股溜了,我白养活你呀!好好铲草,再偷懒让我看见扣你的工!”
老板一走,铲草的人们都停了下来,好象每个人刚才都憋了一肚子笑料,这会儿都对着八群爆发出来,有人学老板训斥他的样子,有人捏着腔调学他的口吃。在众人毫无顾忌的取笑声里,八群紧绷着脸,好象什么都没听到,弯腰独自默默铲着草……
我望着他,由于自己的处境,我对他充满了理解和同情。他与老板说话时,我清楚地看见他眼眶中就要滚落的泪水。听着众人对他的奚落,我不由地想:一个人心中至关重要的事情,在别人心里是多么微不足道!一个人心中神圣的感情,别人只把它看作儿戏,可以用打趣的方式随意亵渎……
太阳落下去了。暮色仿佛从苹果树的阴影里向外慢慢扩散,继而弥漫了整个果园。夜虫在苹果树下唧唧叫了起来。各种野草野花的清香在湿润的夜气里变得格外浓郁。
收工了。一群人荷锄扛铲从苹果树下走了出来,嘻嘻哈哈说笑着,顺着园中小径向窗口亮着灯光的厨房走去。八群一个人悄悄跟在后面。
厨房后面的葡萄架下,有个水池。一个姑娘正在洗手。我洗去手上的泥土,便坐在池沿儿上歇一会儿。这姑娘也是外地人,二十来岁,皮肤被太阳晒黑了,眉眼间透出一股灵秀之气。她很关心八群,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关系;其实她以前就不认识他,只是见八群憨厚,什么脏活重活都干,别人还总捉弄他,心里便产生一股同情,平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他几句。这时,她见八群走过来,便小声问:“老板答应你了吗?”
“没有。老板走……走了吗?”
“早走了。”
八群放下铲子,在水池里洗手。
我坐在池边,抬起头透过葡萄藤看见天空几点星星。一片乌云从西边天机升了起来。
“我明儿个还得找……找他。我得回去,我!”
姑娘小声开导他:“你再见到老板,跟他好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说话慢点儿,别急——赶集洗洗吃饭去吧,开饭了……”
夜里下了阵骤雨。第二天早晨,天晴了。夜雨后的早晨,果园里的空气特别清新。树叶上、草叶上,到处都点缀着晶莹的露珠儿。各种鸟雀在枝叶间鸣叫,整个果园就像个大鸟笼。太阳挂上树梢的时候,十几个人已经开始在苹果树下铲草了。晨雾被太阳染成了红色。阳光穿过枝叶,照在挂满露珠的草地上,闪闪烁烁。我们都赤着脚,裤腿挽过膝盖。
老裴和老贾年龄最大,五十多岁,他俩蹲在树下抽烟。其余的人都攀着树枝寻找苹果;树叶上挂着昨夜的雨珠儿,树枝一摇,扑扑嗒嗒滴下来,衣裳都打湿了,可谁也不在乎。只有昨晚水池边洗手的姑娘,低着头默默地铲草;她好象有什么心事,也不与别人说话。八群本不想干了,可等了好久也不见老板来,又拿起铲子,悄悄走到那姑娘身边,干了起来。
不知谁压低嗓门叫了一声:
“老板来了!”
几个小伙子扑通扑通从树枝上跳下来,迅速拿起铲子,买力干了起来。
老板顺着小径走过来。八群迎上去说:“老……老板,我得……得回去……”
“你扒皮可真是扒皮!你睁眼看看别人都在干什么?见了我没二话:老……老板,我得……得回去……”
众人哄笑起来。八群怔怔地站着,面红耳赤。那姑娘上前悄悄址了他一下,把铲子递过去。
我望着他,突然想:他是否暗恋着眼前这个姑娘,又觉得自己不配,内心受着一种折磨?要不然怎么会在一起干活的伙计们面前丢个丑就那么害羞?如果是这样,那姑娘也一定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对他的同情之中也搀杂着一种爱怜……
老板说:“扒皮,咱说笑话是说笑话,办事可得认真!有言在先,干不到阳历年,谁要回去只给路费,这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你一定要走,明天给你二、三十块钱的路费。今天你好好想想。”
老板一走,一个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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