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牛百饶千回

那一牛百饶千回

有年小说2025-04-26 19:38:10
那头牛死追着我不放,东南西北,四面八方,愣是横了一条心,死追着我不放。那是一头正值青年的小公牛,头上的一双牛角虽然尚未发育完全但已经锋芒毕露。草甸子上没有一个人,和我一起放牛的伙计们今天突然都解放了,
那头牛死追着我不放,东南西北,四面八方,愣是横了一条心,死追着我不放。那是一头正值青年的小公牛,头上的一双牛角虽然尚未发育完全但已经锋芒毕露。草甸子上没有一个人,和我一起放牛的伙计们今天突然都解放了,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解放了。那个狗蛋儿,他家的一对牛被他二舅家拉去拉石子了,他二舅家今年夏天要盖房子;还有那个毛毛,它家的那头老母牛和那个小牛犊昨天傍晚被几个人前前后后相了一遍后卖了,他爹早都有这个心思了,把这一对母子卖了之后好给毛毛他哥娶媳妇;还有那个哈巴,那小子真熊,装着中暑了,我早上找他说晚上摸鱼的时候还蹦来精神儿,但到放牛的时候却焉了。反正是都有原因,也都解放了,不用放牛了,只剩下我,奶奶的!
我一边奔跑一边回头测量我可爱的屁股和那双牛角的距离。我相信这是我唯一关心的问题也是当时我大脑里仅存的意识活动。无数次的经历和长年累月的经验告诉我,一旦我的屁股和那双气势汹汹的牛角相撞,后果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不堪设想,那将是行星与地球般的相撞。大家可能都明白,行星与地球的碰撞极有可能使地球毁灭,但大家也许不会明白,牛角与我屁股的碰撞也极有可能使我毁灭。但事实就是这样。那头牛从偏午就开始追我了,农村饭两点半,偏午的意思就是三四点的样子,而现在已经是天近黄昏,我用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见证了这头牛的执着。我必须承认,从一开始我就忽略了它的实力,不仅仅是体力上的,而且是精神上的。现在我唯一的选择就是跑,狠命地跑,不顾一切地跑。
那头牛和我起先的位置是在牛背上。这样说你听了可能会觉得可笑,但我敢保证我说的绝对是事实。牛背是我们村北边的一道山梁子的名称。那道山本是十分险峻的,据老人们讲,那是秦岭的余脉,但到我们那里之后就变得舒缓了,像一头横卧的黄牛,于是就有人给它起了名儿叫伏牛山。我们村子那疙瘩刚好像一头卧牛的牛背,于是大家就一致认同那里是牛背了。
我和那头牛就是在牛背上发生的争执,争执的原因很简单,更直白点儿说就是非常简单,借用时下最流行的话说是相当简单,简单到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我可以用一句话把它总结得清清楚楚:我用棱角分明的石头揍了它,在它和它的青草柔情蜜意的时候。然后我看见它整个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我看见它弓起了背部,然后我还看见它磨了磨蹄子、开始怒不可遏地朝我发起了进攻,再然后就是我为了回避它的进攻,发了疯似的满山梁子跑。事情就是这样。
起先我认为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我做出这个判断并不是没有依据。我们这个地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山区,我的意思是说到处都是山、除了山还是山的那种。我们这个地方其实就一盆地边缘,我们北面是山,但南面就是平原。这种特征在我出生的那个村庄表现得特别明显。我说这些的目的是想说明我们这里有很多可以耕种的田地,而我说我们这里有很多可以耕种的田地是想说明我们这里需要大量的牛。说到这里你可能就能明白了,是的,就是这样,牛是我们这里主要的家畜,甚至牛的地位相当于一个成年汉子。所以我们这里几乎家家都养牛,大的小的,公的母的,黄色皮毛的棕色皮毛的,只要你一进村子,街头巷尾,门前屋后,或立着,或卧着,或甩头的,或甩尾巴的,总而言之是只要你能看到的,甚至你能听到的全是牛和牛的声音。你想想,在这样一种环境下,人和牛之间的争斗再怎么激烈,它也上升不到你死我活的境地。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对我的判断来说。
然而当我清晰地感受到那头牛在我身后兜了六圈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它发疯了。追我的那头牛,发疯了。
说实话我曾见过牛发疯的样子,也曾见过被牛放倒的人的惨状,我曾看到的那次人与牛的冲突同样是发生在黄昏,具体地点是发生在狗蛋家的牛棚里,狗蛋儿家的那头大公牛把狗蛋儿他爹的肚子顶了个大窟窿。我这里说的狗蛋儿是我的一个玩伴,至于狗蛋儿为什么叫狗蛋儿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深究过,大概就是狗蛋儿他娘生他的时候看见了她家那条黑狗,就让狗蛋儿叫狗蛋儿了。我们这里对小孩子的名字不是很讲究的,大都和动物沾上点边,比如我的小名儿就叫赖猫儿,我婶子家的娃子叫驴儿。其实对我们而言,只要叫着顺口就行,至于为什么这么叫或者是这么叫有什么寓意,那是绝然不管的。当然,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在饭时往村口一站,我保管你满耳朵都是猫啊狗的呼叫声,那是家里叫吃饭的声音。
狗蛋儿他爹被他家那头大公牛顶破肚子那天黄昏我和狗蛋正在村头整治一窝乌鸦,我们整治那窝乌鸦的原因是它们曾经不止一次地在我们经过村口时嘎嘎乱叫,这让我们特别恼火,所以我们决定干掉它。整治那窝乌鸦的决定是在前一天晚上作出的,那天晚上从吃过晚饭后我就和狗蛋儿开始密谋。我们讨论的时间拉的很长,在狗蛋儿家屋后的秸秆垛下,我和狗蛋儿一度争的面红耳赤,最后差点反目成仇。狗蛋儿说我们需要弄一个梯子,然后从梯子上爬到乌鸦窝所在的老槐树上,最后放一把火,把它们给烧死。这个主意我是死活不同意的,我的观点是这样做动静太大了,有可能招致大人们的暴力干涉,况且以我们两个的身量,弄一个梯子的难度太大了,那样做完全是异想天开,极其不符合实际情况。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准备好弹弓,然后充分发挥我们爬树的特长,多携带点石子,爬到老槐树旁边的另外一棵树上,然后发起进攻。但狗蛋儿死活不同意,狗蛋儿给出的理由是照我的说法干简直没戏,因为乌鸦窝不同于其他鸟类的窝,乌鸦窝一般都是用较粗的树枝搭成。但我感觉狗蛋儿是夸大了乌鸦窝的坚固程度,他以前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是说扒乌鸦窝的经验。这样我们两个就干起来,直到我把他摁到地上,并把自己像山一样压在他身上。然后他就同意了,于是我从他身上爬起来,警告他第二天上午去河里找进攻用的石头。密谋最终以我的胜利而告终,虽然我知道狗蛋儿是不服气的,但我相信当那个乌鸦窝在我们石子凌厉的攻势下摇摇欲坠的时候,他就会服气。
第二天从草甸子上收工回来后,我们就开始了行动,哈巴和毛毛都想参战,但我们死活没有同意,虽然那窝乌鸦甚至曾经把它们的粪便拉到哈巴的鼻子上(哈巴的绰号也由此而来),也曾骚扰过毛毛头上稀稀拉拉的黄毛,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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