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胭脂井
  七月的江南,阴雨绵绵,这是个闷热难忍的时节,可有些超凡的文人,却偏爱这个季节,甚至还会借细雨杜撰几首伤感的情诗。我不喜欢南方潮湿的黄霉天,故在这种充满阴霾的日子里,一般都不愿出门。这次为陪友人,不得已
              七月的江南,阴雨绵绵,这是个闷热难忍的时节,可有些超凡的文人,却偏爱这个季节,甚至还会借细雨杜撰几首伤感的情诗。我不喜欢南方潮湿的黄霉天,故在这种充满阴霾的日子里,一般都不愿出门。这次为陪友人,不得已,冒着霏霏热雨,去了趟鸡鸣寺。说起鸡鸣寺,其名声很大,据载它始建于东晋,梁武帝曾四次在此假意“舍身”,它是南朝金陵城内“四百八十寺”之首。很多年前,举家迁居南京之初,也曾去过几次游玩,当时很萧条,游人也不多,后来就再也没有去过。最近只听说此院的香火甚旺,但没领略过,这次陪友人,还没走近它,就见阴云笼罩下的鸡笼山香雾缭绕。来到新修过的山门下,只见许多信徒顶着淅淅沥沥的霉雨,拿着成把成把的佛香,还有的背着黄色的香包,虔诚地往山上赶,一步一叩头。而当我跨入寺门的刹那间,想到的却是那口井。很早就知道鸡鸣寺内有口胭脂井,其知名度不亚于这座寺院。很多年前,第一次来此,在寺庙里就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那时的鸡鸣寺,人烟稀少,经多方打听,都不知其具体方位。第二次在熟人的引领下,经护寺老人的指点,才在寺门北侧的杂草丛中,找到了一条小径,在荆榛离离,蔓草没膝的羊肠小道中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座破败的小亭旁,见到了这口井。
知道胭脂井的人或许很多,可真正凭吊过的人却很少。《文汇报》著名记者、编辑黄裳在《重过鸡鸣寺》一文中,记录了他在寺中,摸来摸去,也未找到这口井,可见其隐藏之深。但在1400多年前,这口井并不寂寞,它是陈朝后宫景阳楼的组成部分,又称景阳宫井。因南朝陈后主叔宝,在此井中被俘,也被世人称其为辱井。陈叔宝在位时,不理朝政,整日迷迹声色。创制了著名的《玉树后庭花》,被后人供认为亡国之音。而美女张丽华自被他发现后,就如获至宝,日日夜夜沉醉于她的怀抱。当隋军已兵临城下时,陈后主还与她在饮酒作乐。隋兵攻入台城后,慌慌如丧家之犬的陈叔宝,才抱起张丽华、孔贵妃躲入此枯井中。传说,陈叔宝在此被俘时,张、孔二妃满面的泪水搀着胭脂,滴满了整个井栏,用帛都拭之不去,遂留下胭脂痕,故称胭脂井。
友人在烧香许愿时,我托词对此道不感兴趣,便独自悄悄地又来看这口井。当我缓缓地走近它时,觉得十多年了,周围的一切还依然如故,杂草依然丛生,与香火极旺,变化巨大的鸡鸣寺相比,这里仿佛被时光定格了。破旧的小亭,羞于见人,已被一块硕大的“蛇皮”包装布围了起来。雨水顺着亭顶残存的檐口,凄惨地往下滴,仿佛滴下的都是胭脂泪。井栏周围依旧长满了许多不知名的野草,只是在不远处,加立了一块刻有“古胭脂井”的石碑。井口的胭脂色早已被历史的雨水和泪水刷洗干净,剩下的只有哀叹与耻辱。我伫立在雨中,凝望着这口井,当年陈后主与爱妃被隋军用井绳提上来的情景,如戏剧表演式的浮现在眼前。这幕悲剧的上演,使隋朝终于完成了统一中国的大业。难怪有人说,胭脂井就像个句号,结束了一个腐败的王朝,标志着另一段新历史的开启,同时也预示着繁华的六朝古都将从此沉寂。
改朝换代,统一中国,让人欢欣鼓舞,而一个繁华的都城就此终结,又让人甚感悲哀。古城南京,自东吴孙权建都,经东晋至南朝陈代止,有六个朝代先后化巨资,不间断地在此建设,使其成为四至六世纪中国最大的都市。当时城中的建康宫,共建殿宇3500余间,正殿称太极殿,有12开间,比现在的故宫太和殿还大一开间。殿两侧有东西堂,前面还有月台、钟楼、朝堂、殿门等,其庭院规模与故宫相当,是当时中国最大的宫庭建筑群。建康宫外还建有五百余所宏伟的寺庙,繁华的商业区则集中在秦淮河两岸。东起钟山、西止长江、北自玄武、南到雨花,都为城区,其规模与现在南京主城区相当,后来的南唐和明朝初期的都城,都无法与其相媲美。但隋军攻入南京,占居了建康宫,虽没像项羽烧阿房宫那样,烧掉建康宫。进城之初,也采取了一些安抚政策,对陈朝库内资财器玩也一无所取。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隋政权的巩固,遂渐将建康宫及城区夷为平地,遂步将居民强行迁出。宏大的宫殿和繁华的都城从此消沉,六朝古都也从此沦为一个普通州县而沉寂下来。此时的胭脂井就像一架历史遗留的望远镜,见证了这一切。
雨在不知不觉中,越下越大了,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我却茫然了,作为凭吊者,该献束花;作为游玩者,该留个影,此时的我,却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其实此地并不是原址,只是有位好事者将井栏从原地移来的,目的是让后人牢记这段耻辱的历史,我终于为自己找到了理由。离开胭脂井,走出了很远,还情不自禁的回看这口静谧的古井。雨中的她,滴满井栏的似乎不是雨水,而是一滴滴悲泣的泪水,它汇聚成了一种无声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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