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爱情

记录爱情

幽情散文2025-09-01 06:23:38
我一本正经地问奶奶:“你和爷爷有爱情吗?”奶奶埋着头,极熟练地把毛豆剥开,青绿的豆子放在塑料盆里,长满绒毛的豆皮扔到塑料袋中。听到我的问题后,方才抬起头,脸上露出松弛的笑,悠悠地说:“我们以前啊,每到
我一本正经地问奶奶:“你和爷爷有爱情吗?”
奶奶埋着头,极熟练地把毛豆剥开,青绿的豆子放在塑料盆里,长满绒毛的豆皮扔到塑料袋中。听到我的问题后,方才抬起头,脸上露出松弛的笑,悠悠地说:“我们以前啊,每到月底都问隔壁的张师傅借五块钱,到了下个月初再还给他。然后到了月底再问他借五块钱,到了下个月初?”
我觉得奶奶有些答非所问,但没有打断奶奶的絮絮叨叨。也许,那时候爱情的样子,就是柴米油盐吧。
也对,和爷爷奶奶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就觉得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
爷爷奶奶在一起工作,曾被同事夸为“金童玉女”,兴许就是这么认识的。退休以后,生活趋于稳定。奶奶每天出去买菜,大约八点钟的时候。爷爷起得稍晚,洗漱好后奶奶就到家了。手里拎着菜、早饭,胳肢窝里夹着今天的报纸。爷爷接过报纸,坐在桌子的朝阳面翻阅。如果今天吃的是烧饼,爷爷则左手悬在上空掂着烧饼,缓缓放进自己的嘴巴里咀嚼,眯的眼睛跟着粗胖的拇指在报纸上滑动。如果碰到芝麻掉到报纸上了,拇指会轻轻地一按,像吸铁石地吸住芝麻,然后放到嘴边吸进去。
我时常取笑爷爷这一搞怪的动作,故意去模仿。我吃的是面包,不存在这样的滑稽。爷爷见我调皮,也只是用家乡话说我一句,而后很自然地接过奶奶递来的牛奶。吃了这么多面食,肯定有些口干。爷爷像黄牛饮水般咕嘟了一口,嘴唇上全是奶渍。
如果我在的话,奶奶就不喝牛奶。家里的牛奶,总是男人先喝。
所以这时候爷爷会故意留半杯还递给奶奶,也不多说什么,就放到奶奶的面前。这样的默契常使我感到好奇,但并未察觉这就是一种信号。儿时的我只觉这样喝来喝去的多不卫生啊。于是我把自己杯子里的牛奶喝得干干净净。
一天便真正开始了。爷爷上午不开电视,只看报纸。奶奶一直在厨房里忙活,我有时不专心做作业,便会微侧着头把目光投向厨房,只看见一个剪影在光亮里不停地晃动,可奶奶择菜的声音我会听得一清二楚。很响亮很干脆,大抵是菜很新鲜的缘故。时间长了爷爷便看出端倪,呵斥一句:“做作业!不要东张西望的。”爷爷的普通话不很标准,夹杂一些家乡话的痕迹,但威严绝对能够听出来。所以我只能缩回头,老老实实地看着在面前飞来飞去的ABCD,抓着笔很不情愿。爷爷若起身来看我做作业的情况,我赶紧胡乱地写两笔,不自主地把头下垂,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心里一直保佑着自己不被爷爷看穿伎俩。爷爷的目光我不敢直视,但奶奶的不同。你迎上去,是一汪秋水,温润和美。不过奶奶不常在客厅里和我们一起,生怕择菜的声音吵着了我们。
这样的情形也出现在晚上,尤其是大夏天。爷爷最后一个洗澡,洗完澡后还要拖地,事情很多。于是睡觉的时间不免会耽误,奶奶则会把床头灯打开,一直静静地等。我躺在床上,被这刺眼的光弄得心神不宁,便嚷着要关。奶奶不答应,爷爷却听着了。他进到房里拿来一本书挡住半面的光,犹如明明的月亮瞬间蒙上了半脸的轻纱。然后爷爷朝着我,也朝着奶奶说:“快睡快睡。”说完他又出去了。我夏天总喜欢弄到很晚才睡,于是想找奶奶说说话,谁知一向和善的奶奶却不搭理我。于是一个人很无趣地看天花板,直到爷爷进来。他微微弯腰,对着半面的光脱了裤子,轻轻只会一声:“哎。”奶奶原先睡着的脸突然骨碌骨碌地爬起来,拿起床头的药膏往爷爷屁股上的伤处涂抹。我一下子高兴起来,毕竟还从来没有看见过爷爷脱裤子呢。于是边拍手边兴奋地叫道:“打屁股打屁股!”爷爷奶奶从来没有打过我,因此我并不害怕他们发怒。爷爷扭过头来斥责我,但我仅凭微光也可以看到,他们两人的眼里都含着笑,温润和美。
这些都是童年的事情了,其中有一件事印象最为深刻。那也是关于爷爷奶奶的,爱情。
不知因为什么事情,爷爷奶奶突然地吵起来。爷爷文化程度高,但在吵架这方面,倒是逊色奶奶。才争辩几句便像泄了气的球,一声不发。只剩下奶奶一个劲地数落爷爷。大意我也记得,无非是“我平时给你烧给你煮,现在你却对我这个样子”之类的话。爷爷奶奶吵架都是用家乡话的,不文绉绉,带点市井气,所以听起来特逗特有趣。我在一旁捂着嘴笑,看两个老顽童活灵活现地演一出出闹剧,只觉好玩,处于中立态度。奶奶发现爷爷不理会她,觉得这双簧没法演了,于是撂摊子——离家出走。爷爷也应该知道这是闹情绪,可他仍忙不迭地把我撵出门,让我跟着奶奶。爷爷脸上往日的严肃一下子全没了,像是油彩糊了的老生。眼睛眯眯的,小幅度的推搡着我,生怕被人察觉。我起先还有点倨傲,想和爷爷油滑一会儿。但一想到奶奶,便也不吭声,径直随她而去。
奶奶推着车,在住了几十年的路边行走。脸上气呼呼的,看到我来了也没有好脸色,生气地说:“干吗?”我不懂怎么答,但那时小还不懂得要面子,也就很直爽地说:“爷爷让我来的!”答得很利索。于是我和奶奶并排走,走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边。可奶奶的样子,犹如一个远行很久后归来的游子,看着家乡的破败眼睛里始终充斥着怒火,像是看到自己心爱的人不够本事。但渐渐地,怒火退了,挂在车把上的钱袋子也晃荡得不那么剧烈。我见状,觉得自己功德一件,便想缠着奶奶给自己买个心仪很久的玩具。谁知奶奶却没有答应,而是一挥手掉了车头,说:“明天买明天买,我还要赶回家做饭呢。”
我不禁哑然,只得依了奶奶,跟着奶奶回家做饭。我做作业,奶奶做饭,爷爷看报纸。
近年,奶奶买了电脑,迷上接龙打牌。爷爷依旧是看报纸,和奶奶没有多少言语对话。唯独每每看见我上网打游戏时,呵斥的顺便还带一句:“连大人都没这个自制力。”奶奶知道是在说自己,于是嘿嘿着脸,躲到厨房里忙活。她总是那么的热爱厨房,端上端下。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奶奶的味觉也没那么灵光,做菜多多少少只靠着经验。于是爷爷的不满开始挂在嘴边,什么“菜凉了”、“太咸”。老人嘴刁,可老人也心软。把饭菜往微波炉里热一热,些许就热出一个春天来。
我渐渐地长大,愈发觉得有必要来记录这段平淡的爱情。于是我去采访爷爷,爷爷却只和我谈学习,对于和奶奶的生活并不谈及。但我看得出来,他的脸始终微笑,像合不拢的嘴,甜蜜的罐。去问奶奶,奶奶也是闪烁其词的,絮叨地仅说一些琐事。也许这段爱业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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