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侠
对于陈可辛的作品,我一向怀有极高期待,因为不管是《如果爱》,还是《投名状》,都体现了一种孜孜不倦的创新开拓,以及人文主义的情怀。电影人最诚恳的态度便是,把商业片当文艺片来拍。这很难,难在坚持,这份坚持
对于陈可辛的作品,我一向怀有极高期待,因为不管是《如果爱》,还是《投名状》,都体现了一种孜孜不倦的创新开拓,以及人文主义的情怀。电影人最诚恳的态度便是,把商业片当文艺片来拍。这很难,难在坚持,这份坚持老谋子没能给我,但可幸的是,陈可辛给了。这应该是一部会受到极高评价的片子。片名轻若羽翼,重如刀割。《武侠》。
应该说,武侠题材的影片,一直不缺。冷的热的,烈的柔的,言辞确凿的,侠气无形的,兜兜转转的,简单利落的,慷慨激昂的,阴谋算计的。但不管套上什么样的外壳,武侠始终还是武侠,缭乱的招式,好看的对打,侠者的情怀,仁义的风骨,都在里头,缺一不可。只是,好东西看得多了,总有腻味疲倦之感。新鲜点的,当数《杀破狼》和《叶问》。《杀破狼》的突破,在于拳拳入骨的暴戾冷辣,招招溅血的凌厉强硬,酣畅淋漓的打,极致暴力的优雅;《叶问》的突破,在于利用儒家的温良恭谨让对侠者进行新的人性化演绎,和宗师境界的完美凸显。而《武侠》,突破太多,甚至于可形容为颠覆。
首先,武不再是武。《武侠》的特色就是以物理、医学的角度来分析功夫,用科学的观点来解释武侠世界中的诸多概念。譬如一拳打死一个人,在医学上是怎样一个原理,譬如通过树枝的承重力和人的重力加速度,判断这个人会否功夫,譬如用穴道来改变血液的流向,对人的性格行为能起到怎样的影响。这是传统武侠片从未有过的全新探索。为了突出这种探索的力度,在每一场打戏中,一方出拳击中另一方的瞬间,体表部位受击后引发体内部位变化的全部过程都通过镜头呈现得清清楚楚,这近乎一种完全不同于昆汀和吴宇森的暴力美学,直接,有效。而在结尾,王羽饰演的最大反派竟然不是死于拳脚,而是死于雷击,死于徐百九的医学科学。武被虚化成了形式——这不是反叛,也不是嘲讽,而是想让观众更容易进入片子的内核——这无疑是导演的企图。
其次,侠不再是侠。主角唐龙,不是一代宗师,也非正义代表,而是杀人无数而后归隐的杀手,满手血腥的邪教二当家。没有光明坦荡的出身,也少了大侠们或悲天悯人或忧国忧民的情怀。他的武侠之道,没有大仁大义,只为捍卫自己一方小小的天地,捍卫被血和杀洗过却还存着的一口气,捍卫心尖上那一点点热,心魂里那一些些暖,那一口热饭,那一碗热汤,那个等候的眼神,那两张无邪的笑脸。只为了这平凡而微不足道的一切,他去战和斗,他去杀。每一种平凡的活都不低贱,每一种想要活着都不是罪恶,也正因为有了千千万万这种卑微的“活”,才有了可捍卫,也才有了武侠。把阳春白雪的武侠,世俗成了人世间最暖的一点烟火;把高高在上的侠,终究还原为人——这是本片的内核。而这种内核,其实是陈可辛以往影片人文主义品质的延续。
这份延续,在另一个主角徐百九身上也有所体现。金城武饰演的徐捕快,因为曾经的一段惨痛往事,造成他对人性的极端不信任。为了填补心中的缺失,他选择了信“法”。法是什么?是无情,是绝对,是完全的公平,是极端的无私。但他心中还隐藏了另一个信“人”的本我。于是,自我和本我的纷争,在电影里被物化为两个徐百九。一个仍然柔软,另一个则随时出现,提醒着他人心的丑陋与可怖。但在影片的结局,那个信“法”而不信“人”的冷酷自我,在看到本我为了救唐龙而死去的时候,终是流下一行泪,甚至于脸上有了温暖的笑容。这是回归,人性的回归,人情的回归,人心的回归,也是武侠本源的回归。杀戮和血腥只是江湖的表象,而人性的坚守才是武侠的本质。虽然徐百九不会武功,但他确实完成了侠字的书写。就徐百九的成功塑造而言,金城武的表演不可不谓入骨三分。
与金城武的娴熟相比,甄子丹的表演算不得出彩,还是较为类型化。曾有人拿他与史泰龙相较,说两人都是脸谱化表演形态。但怎么说呢,我喜欢甄子丹的脸谱化,好像他就应该一直是这个样子,因为,他在那个位置。如果说成龙是武打的符号,李连杰是武术的符号,甄子丹,他就是武侠的符号。感谢陈可辛让我得出了这样的认识。也感谢片末那浓墨重彩而又力道千钧的两个字:武侠。新的武侠时代,或许又要开始了。
版权声明:本文由找sf传奇网站发布网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