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厢故事
13岁,维叶乘公车上学。她喜欢摇摆的车厢,喜欢坐最后一排左边临窗的位子,喜欢让阳光柔柔地披在肩上,呼吸略为混浊的气体,隔着玻璃看车水马龙。她也喜欢在她的“宝座”上舔一只粉红的草莓雪糕,那儿是整节车厢最
13岁,维叶乘公车上学。她喜欢摇摆的车厢,喜欢坐最后一排左边临窗的位子,喜欢让阳光柔柔地披在肩上,呼吸略为混浊的气体,隔着玻璃看车水马龙。
她也喜欢在她的“宝座”上舔一只粉红的草莓雪糕,那儿是整节车厢最不容易拥挤的地方,所以她不必担心雪糕弄花她雪白的棉布裙子。
那个下午车厢里很多人,维叶沮丧地怀念着她的宝座。就在最后一排左边临窗的位子上,仿佛坐着一个穿白色T恤的男孩。她感觉自己的小脑瓜迷糊了,那个身影居然有些眼熟。
怎么?他站起来了,他要下车吗?
维叶举着颤巍巍的草莓雪糕,开始向他移去。老天保佑,希望能占到那个位子。
不,他不是要下车!
男孩站着没有动,而且他在向她招手呢。
他向她招手?维叶愣了一下,然后机械地走过去。
“你坐吧。”阳光透过玻璃映满他的脸,很刺眼,维叶看不清楚。但听声音,是完全陌生的。哦,原来并不认识。
“不……不用。”维叶有些莫名,也有些尴尬。
“坐吧,别客气。”维叶忍不住抬头,眯起眼看他,看不清。然而她听得出,他说话的时候是微笑的,他的声音也微笑着。
阳光又轻轻地挠着颈侧,有些痒。
他的头发短短的,眼睛深而亮,皮肤黝黑,个头很高。她不知道他算不算帅,但他有挺挺的鼻子直直的背宽宽的肩,很精神呢。
维叶坐在她的宝座上,他坐在她身边——自从一年前那次相遇,他们此后的每个下午都是这样坐同一辆车。
他说,其实那次以前,他们也是每天坐同一辆车,只是,那时彼此并不相识。他却记得她总是穿一身棉布裙子,坐在这个位子上吃雪糕。
说着,他笑开了。
他观察过她?维叶偷偷瞟了他一眼,他仍在看她,满目欢悦。
那次以后,他每天帮她占好位子,她开始买两个粉红色的草莓雪糕,分给一人一个。他们一起随车摇摆,一起在阳光中微笑,一起看窗外的人流,一起舔草莓雪糕……
直到一天,维叶身边的座位空了——他没来!是生病了?
第一次想念一个男孩,心头像被扎了根刺,有点痛,有点麻,却又叫人那么难以忘怀。维叶红着脸,呆呆地,倾听心跳。
“这感觉,真是很奇怪很奇怪的,”她想:“但我喜欢。”
一天、两天、三天……时间渐去,他仍旧没来。草莓雪糕缓缓融化,顺着指尖,一滴滴落在棉布裙上,绽成一团粉色的菊。
望着身边的位子,等待的身影没有出现,心空落落的。
忽然间,什么东西滑入唇角,温温的、湿湿的、咸咸的,还有点涩涩的……
维叶搬了家,不能再乘原来那班公车上学了。
她仍旧坐在车厢最后一排左边临窗的位子上,仍旧每天买两个粉红的草莓雪糕,握着它们,直到融化。
身边又已坐过无数人,却再也见不到那挺挺的鼻子直直的背宽宽的肩。
她把头靠在玻璃窗上。
呵,真就想一直这么坐着。可是,能够吗?别人一定要下车的,她也是。
车会到站。
人,终究要散的……
(当地新闻:*年*月*日下午1:30,**车站附近发生一起持刀抢劫事件,一名见义勇为的男学生在追拿匪徒的过程中,腹部被刺三刀,经医院抢救无效,不幸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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