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又凉了一层
这个秋天,盼与不盼,都会来的。风最能表现秋。时节到来之后,无论气温怎么置高不下,都可以感觉到风的真实。秋天一到,奶奶的风湿病就更厉害,走路更困难,谁个照顾?抽空去乡下看望奶奶,(也就是父亲的婶娘)成了
这个秋天,盼与不盼,都会来的。风最能表现秋。时节到来之后,无论气温怎么置高不下,都可以感觉到风的真实。秋天一到,奶奶的风湿病就更厉害,走路更困难,谁个照顾?
抽空去乡下看望奶奶,(也就是父亲的婶娘)成了我近年回乡唯一的理由。我知道我怀念什么,知道自己想念什么,那些一去不复返的岁月再也不会回来,记忆里的童年也不会象纸飞机一样回到我的面前,离开人世的亲人再也不会与我站在村口说话……
通往村子的路,这么多年来,还是那条坎坎坷坷的石子里,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车子颠簸得厉害,吃了一肚子的灰尘。水渠道是上了水泥,记忆里的野菊花都不见了,长了些不知名的灌木,估计水也行不通了。不远的路,却花了很长的时间。
奶奶门口摊了满稻场的棉花,想必是大叔叔家的,奶奶给照看。奶奶家三扇的大门只开着一扇,说明奶奶不在家,但就在家的附近。家里依然收拾的一尘不染,连楼梯都清扫得干干净净,屋里摆设整齐,就是没人睡的床上都铺得清爽整洁。
奶奶一个人守着这两层小楼,每天盼日出、日落,每天在家做着这些琐事。其实奶奶完全不用做这些事情,又没有人住,每天清理干什么?奶奶是在心里想念她的幺儿啊,在心里想着他们,念着他们,每天为他们打扫、整理,就当他们还在家一样。奶奶是个不能闲下的人,她不没事找事做,还能做什么?奶奶又不坐茶馆,也不到城里我们这些孙女家客住,就守着那屋子。
我的小叔叔婶婶在外打工虽然辛苦,但他们若是体谅奶奶的处境,就不会几次三番那么折腾。在我心里,我是有些恨那个只大我一岁多的小婶婶的,做什么生意不好,偏要去搞传销,结果折腾光了这些年所有的积蓄,至今奶奶还不知道真相。那个婶,还我有那个不能当家作主的小叔,天上若能掉下陷饼,地上的人不都去守株待兔去了?现在好了,人都四十多了,一切从头开始——打工赚钱。他们把问题留在了后方,堂妹住校读书,把七十多岁的奶奶一个人扔在家里。都有难处,我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唯一能做的就是抽时间去看望奶奶。
我想打开另外两扇,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开动过,铁制的门栓都生锈了,也估计奶奶够不着门栓,懒得开是一回。我屋前屋后喊着奶奶,奶奶踮着生痛的双腿从外面进屋,忙着招呼我们,烧开水、搬椅子。奶奶蹒跚着身子招呼着我们,见奶奶赤着瘦骨嶙峋的手和脚,问她是怎么回事情。她说,昨天给大叔叔掰了一天的棉花,手都划出血了,刚才是帮叔叔家晒稻子去了。我很想责备大叔叔大婶婶,但他们也很辛苦,那么多田地,奶奶作为一个母亲也是疼大叔叔的,心想着干上一点是一点吧。当初爷爷在世的时候都是爷爷帮大叔叔做那些事情。
现在爷爷走了,奶奶接下了爷爷的班。但是抗东西的活奶奶实在是干不动了,提水也成了问题。以前小堂妹一周还能回家一次,帮奶奶灌买蓄水池里的水,奶奶不用去池塘提水做饭、洗衣。现在堂妹一月就回家一次,奶奶吃水的问题怎么办?奶奶说,她现在一天用水尽量少,一天就做一次饭,吃两顿,晚上热热就吃,不用多少水做饭。那,洗澡和洗衣服的水怎么办?洗衣还可以去池塘将就,洗澡是个问题啊,还有菜园里浇水,谁解决?大叔叔吗?奶奶说大叔偶尔也会来帮忙的,但大叔叔实在劳累,五十出头的他,看上去有六十多,瘦得可怜。生活在农村的亲人们啊,看了你们的生活,我实在不该为一些莫须有的小事情烦恼,我的奶奶,我也只能经常给个电话,偶尔回去看看。
爷爷和奶奶吵了一辈子的嘴,现在奶奶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了,一个人做事、吃饭、睡觉、等着家里的亲人回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何时是尽头?
我按住奶奶坐下,拿出我带给奶奶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的礼物,酒席上我专门打包回来的大馒头和红烧肉,没有两颗牙齿的奶奶如今也只能吃得下那些东西。买了八个柿子,要放一放才能吃。那东西,不能买多,老人喜欢吃但不能多吃,再说放上个两三天就腐烂了。还有一包薄荷月饼,花俏的东西虽然好看,老人喜欢的还是老式的东西。
我的回乡省亲在家停留的时间总共不过十分钟就结束了。我还想多呆一会儿,但我实在不想再多看奶奶一眼,再多听奶奶一句话。我觉得我多呆一分钟,我心底的凉意就更深一些,凉到寒颤,会落泪。我不想让奶奶看见我内心的荒凉。
如今,做孙女的我都步入中年了,老家除了奶奶再也难得遇见至亲的人,我回去是落不住脚的,纵然是想念,都只是在心里,一如多年前村口那开满沟渠的金黄的野菊花。如今,能握住的也只有两袖秋风,一地尘埃。
2009-9-14-20:4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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