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的街道傍晚时一片繁华，特别是到了寒冷的冬季。

北风，开始呼呼地在小巷上空横行肆虐着。天地一片黑暗的浑浊，好像被某位莫名的神秘者涂上了灰色的墨汁。天早早地便进入了黑夜，街道上那些小吃摊又开始如雨后春笋般聚集起来，烤红薯的，烧烤的，火锅的，蒸饺子的，都在这片浑沌的天地里放射着诱人的香味，直钻过路者的鼻孔，勾引着那埋藏于心头的馋虫。还有那卖水果的摊子，那卖围巾手套等保暖品的地摊，和着路边那各家店子的灯红酒绿，一起在寒风中守候着顾客的到来。

我缩着身子，穿过同样畏缩着前行的人群，穿过那放射着无限感染力的小店小摊，迎着呼号的北风，带着孤寂的心，向校门口走去。在冬天的控制下，一切生物都是如此的笨拙，有点麻木的韵味。冷，是寒冬的主旋律，我们如那冬眠的生物，窝在温暖的宿舍里，真想快快等待春天的到来。

远远地，我又看见了那位老爷爷，昏暗的天色里，他却是如此的清晰，快快地钻入我的眼帘，刺激着我那快要晕旋的神经。这位老爷爷，此刻正蹲在离校门口不远的空地上，守着他的那些独特的商品——毛笔。他背后是一个不大的花坛，一些我们叫不出名字的的植物正在晚风中，瑟瑟发抖着。老爷爷蹲在那里，披着一件黑色的朴素的古老的妮子衣外套，帽子搭在头上，整个形体蹲成一个圆，就如一个黑色的不倒翁，在这片萧瑟的天地里站立着。老爷爷应该有一大把年纪了，他那长长的古铜色的脸上尽是枯树枝般的深刻皱纹，镌刻着岁月的沧桑与时光的无情。他双眼睁着，无神，却不晓得望向何方，看不出半点深情。在他面前的空地上，是一板毛笔，不大，一根根有着洁白的笔毛，深色的笔身，此时也听话地搁在一起，于寒风中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自我进入大学起，我不时地看见这位老爷爷来这里卖他的笔，有时他是在校园的大道上，有时是在我们宿舍楼外的走道上，有时是在这片校园外的空地上。他经常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不管是严热的夏天还是在寒冷的冬天，他总是缩在黑色的衣服中，蹲在人流较多的地段上，守着那不多不少的毛笔，望着来来往往的洋溢着青春笑脸的学生身影。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感觉他那面部就如木偶般，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才让人感觉他还是个活物。那黑色的外套下，老爷爷窝在那倒悬的空间里，守候着希望。他的面前，摆的毛笔，有时多一些，有几板，有时少一些，只有一板，一根根大小不一的毛笔整齐地摆放着，如一个个沉睡的人群，在这片天地里享受着生命的惊喜。老爷爷的毛笔其实不怎么精致，甚至还有些丑陋，不过用来画画写字是足足有余的、

我虽然也喜欢书法，并常于课余时间练毛笔字，但我从来都没有买过这位老爷爷的毛笔。每次我都是匆匆地望他和他的毛笔一眼，便迅速地离开了，不想做过多的停留。我不知道我这个人同情心太泛滥，怕看到孤单的老爷爷心中又涌起天生的善良感，或许是怕他叫住我让没有过多钱花的我买他的毛笔。其实身边的他和她也都和我一样，匆匆地来，双匆匆地经过他的身旁，仿佛老爷爷和他的毛笔，只是一处风景，定格在那熟悉的地方，惊不起多大的风浪，也引不起他们心中欣赏的细胞。可老爷爷不在乎那么多，他一如既往地蹲着，守候着他的笔。我猜老爷爷相信他的笔总有一天会遇到伯乐然后将其买下，然后他可以拿着那苦苦守候等来的钱或给孙子买一只波浪鼓，或给自己添一件热水袋。我不晓得，这两年来，老爷爷来过多少回，我也不晓得，这两年来，有多少人买过他的毛笔，我只晓得，每看老爷爷一眼，我心便会如刺着一般，紧紧地揪一下，然后又以沉重的步伐走上那属于自己的征途。

我和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蹲下来像模橡样的看起老爷爷的笔来。老爷爷抬起他那好久没动的眼睛，望着我们，用呢喃的声音小小地说道：你们买一只笔吧，大的七块，小的五块。

我拿起一支大笔，仔细地看起来。老爷爷继续地说道：这笔是我亲手做的，那毛是羊毛，笔筒是竹子，做一支笔要五个小时呢。这种笔只能用人工做，机器是做不出来的。

我看到笔尖的笔有些还旁侧出来，一根细细的毛，泻露着是手工做法的标志。我在想：这们的笔，老爷爷他要花那么多时间，这么多笔摆在这里，他要花多长时间呀？他一天天地坐在那时，仔细地做着毛笔，一丝不苟地，那有着黑色斑驳的手偶尔也会颤抖一下。

我说：老爷爷，我们两个人每个买一支，四块钱一支好不好？

那不行呀，那小的笔都是四块呢。这笔我要做五个小时一支呢，五块钱一支，行不？老爷爷用似乎请求的语气小声地对我们说道，那渴望地目光终于望着我们，

我心颤抖了一下，和朋友互相望了一下。确实，这种笔，大的比小的大要贵的。可是我这个人比较喜欢用大的笔写，我喜欢那种豪放饱满的感觉。

五块钱一支，不贵，其实在其他商店里还要贵得多呢。

老爷爷还在用那小声的声音要我们买他的笔，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却没有停下来，尽管今天有我们在这里。

最后我们还是五块钱买下了，每人一支。

我们递过钱，看到老爷爷他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拉动了一下笑容，渴求的目光中有了些许的微笑。

我们心也乐呵呵的，便对老爷爷说：老爷爷，再见。

我们便拿着老爷爷的笔乐呵呵地走了，心里美滋滋的。我问朋友：你为什么想着买笔呀？

朋友说：我觉得那位老爷爷太可怜，于是就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就心里难受，于是就买了。你呢，为什么也买了呢？

我也是就样说道。其实自第一次看到他时，我便有想买的冲动。只是我总是感觉自己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这些东西呢。这次总算买了下来。我也算是如释得负了。

我们乐呵呵地向前走，我又回过头来看了那老爷爷一眼。他蹲在那里也有那么高，可见他年轻时一定很高。昏暗的天气里，他依旧面无表情，用那空洞的目光看着这个繁华热闹但是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