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革”时期的流行色(十五)
“文革”主要的流行色就是红色和绿色。红色多半存在于幻想之中。红色的战旗,红色的袖章,红宝书,就是中国的地图也在不断地用红色标识着。绿色是太现实太普遍了。哪里有武斗,哪里就有人民的解放军,哪里就有绿色的
“文革”主要的流行色就是红色和绿色。红色多半存在于幻想之中。红色的战旗,红色的袖章,红宝书,就是中国的地图也在不断地用红色标识着。绿色是太现实太普遍了。哪里有武斗,哪里就有人民的解放军,哪里就有绿色的潮水在涌动。“全国都要学习解放军。”我们家那一群大哥哥、大姐姐们谁不希望有一套绿色的军服。就是我们这一些小不点在睡梦里都想得到一件军服,那怕是一个军用包,一顶军帽。真是绿叶衬托着红花,体现了那个时代全新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色彩。对绿色军装的向往,远远胜过现代人对任何流行色的青睐。全国工人、农民、教师、干部、知识分子也都卷入了这绿色的流行旋涡中。“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看一看毛主席在天安门检阅文化大军,那一位出场的中央领导不是穿着军装。就是城楼下涌动的红卫兵也是个个身着绿色的军装。那场景真是成了绿色的海洋,红色的天空。
为了一套套的绿军装能进住我们家,穿在哥哥和姐姐们的身上。家中的哥哥和姐姐们为了能得到一套军装可谓想尽了千方百计。今天是刚一封信邮寄出去,就开始日日夜夜地盼着回信。说白了他们不是在等信,是在等回信中看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套军装落实没有。
我们家首先是大表哥穿上了军装,那神气,那派头真让我们一大家人羡慕死了。我的三表哥是出门跟在大表哥的屁股后面,进门也跟在大表哥的屁股后,总是一个劲地给大表哥打听军装的来历,好自己也搞一套穿在身上。威威武武一次。
三表哥对大表哥总是跟进跟出的,搞得他也烦了。干脆回家就不再穿军装,出门时才穿。有一次大表哥出门忘记了穿军装,就下可乐坏了三表哥。他悄悄地溜进了大表哥的房内,东找找,西寻寻终于找到了那一套军装。他迫不及待地就住自己的身上套。帽子还歪着,军皮带还没有系好,就往门外跑。他要尽快地在我们的眼前显摆。
看到一个就问一个,“你们看我穿军装怎样?”我和我的弟弟说:“不怎么样,偷别人的军装穿,羞不羞人。”
“你看你们的哈喇挂得老长,一定是羡慕吧。”
我弟弟斜眼瞅了一眼我们的三表哥,把袖子抹了一下嘴中往下流的哈喇子,耸了一下快要流下来的鼻涕说:“这天气冷,我们小孩子流哈喇子和鼻涕是经常的事,你就不要在我们的面前臭美了。等大表哥回来我们告诉他,你趁他不在偷他的军装穿。你身上长的肉皮子就得让大表哥给你蹭蹭痒你才知道什么是利害。”
一时套着军装威武的三表哥,听我弟弟这么一说,一下子成了蔫了的气球。向我们求饶道:“你们只当什么都没有看见,等你们大表哥回来你们装哑巴好不好。”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五分钱的硬币,让我们兄弟俩去买水果糖吃。
我们被三表哥完完全全地收买了。但是三表哥还是没有逃脱大表哥雨点式的拳头揍。
那是三表哥太不知趣了,以为用钱收买了我们,就可以穿着大表哥的军服到处去显洋盘了。
三表哥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身上穿的军服已经沾满了灰尘和泥土。他又不会洗衣服,又不敢交给他的母亲洗,怕的是漏了馅。
他悄悄地把军服放在了原大表哥放衣服处。以为自己已经把事做得天衣无缝,一切都可以瞒天过海了,才松了一口气地走出了大表哥的房屋。
这一天也该我三表哥挨揍。他刚从大表哥的房里出来,大表哥也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看大表哥的神色我们就知道,他一定有什么急事才回来的。
大表哥一闪就进了自己的房内。眨眼之间我们就听到了大表哥从室内传出来的咒骂声:“这是那一个该死的东西,把我的军装搞得这样的脏。”
站在外面的三表哥撒腿就跑。他这一跑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告诉了大表哥,此事就是他干的。
大表哥从房内追了出来,三表哥还没有跑出几步就被大表哥揪住了。大表哥的拳头如鼓椎一样落在三表哥的身上。打得三表哥噢噢地怪叫。大表哥一边打一边还叫道:“我叫你穿,我叫你穿。”
事后我们才知道大表哥那天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大表哥是县里最大的造反派“傲霜雪”战团的头头。他接到通知要带着自己战团的部分人到北京去串联。那要见到毛主席的心情,让他久久不能平静,他的心在澎湃,血管在膨胀。他也要把自己武装一下,穿上绿色的军装到北京去。
他哪知道等他回来要穿的那套军装,已经被三表哥给他穿脏了。真让他怒从胆边生,气从胸中冒。恨不得想把自己打的人打扁,捏碎。
要不是我大姑父正好回家探亲,把自己带回来的军装给了大表一套。我的大表哥一定会把三表哥打得鼻青脸肿的。
那时的军装成了追随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象征色。文艺演出、会议、大型迎送外宾等特殊的场合从中央到地方那一个人不是随身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手里挥动着红宝书。“文革”就是一个“红海洋”的世界。犹如毛泽东以诗人的烂漫与豪情比喻的那样:“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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