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十九·几渡野情
第一章、冷雨我蹒跚着走在草地上,左手提着铺盖卷,右手提着一个网袋。几点雨星飘到身上,我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往上吐了一口唾沫,但唾沫讨厌的掉回我额头上。行李扔到路边,倒在草丛里。天色渐渐黑下来,蛐蛐
第一章、冷雨我蹒跚着走在草地上,左手提着铺盖卷,右手提着一个网袋。几点雨星飘到身上,我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往上吐了一口唾沫,但唾沫讨厌的掉回我额头上。
行李扔到路边,倒在草丛里。
天色渐渐黑下来,蛐蛐儿在草丛里唧唧唧地鸣叫;蚂蚁三三两两地爬上我的躯体,我闭着眼,任它们在身上横行。一只蚂蚁钻进肚脐眼,我拍了一巴掌,接着动手解裤带。
猛然听到一声又尖又脆的惊叫:“啊呀,丑死了!”
我翻身站起,脸热烘烘的。
一个陌生的姑娘挎着个邮包站在我面前,双手捂住绯红的脸儿。
“喂,你是沙石哥吧?高中毕业啦?”
她松开了手,一张十七、八岁的少女脸庞。
“没考上大学,高中白读了。你怎么会认识我?”
“烂律师经常和我娘说起你,你考上高中那年,这地方轰动了。我娘教训我说,看山那边的沙石,比你大半岁,就能到县城读书做举人,你呢,只念了一年小学就不想念了。”
她微微仰起脸,双手托住腮帮子。
我重新睡倒在地上,说:“你运气好,虽然只能认几十个麦疙瘩字,但总算吃到了商品粮;我文化高,认字多,却要回家修地球,无颜见江东父老。”
宁静的草地忽然刮起了大风,雨点又开始洒下来。
“沙石哥,要打偏东雨了,快跑吧。”
她挎起邮包,又去提我的行李。
“不要动它。”我粗暴地说,“自己走。”
“你不怕淋雨?”
“我淋了雨,关你什么事?!”
我合上眼。我怨恨命运的不公平,我妒忌她那邮递员的职业,妒忌她的好运气。
她怔怔地盯住我,突然,她提起行李搭在肩上,还朝着我的大腿狠狠踢了一脚。等到我啊呀啊呀地叫着从草地上爬起来,只看见她脑后两条柔长的辫子一跳一甩渐渐消失在草地深处。
我拔腿朝渡口跑去,我惦记着行李里的那本诗稿《几水情》。
渡口停泊着两条木船,一大一小。
我浑身透湿地跑上大船,奔进船舱,一股热乎乎的气息扑面而来。
舱中放着一个火炉子,烧得旺,火炉上坐着一个砂锅,冒着丝丝白气。
“大夯,你看,高中生到底还是来了。”
火炉侧,一个周身胀满肌肉的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朝我嘿嘿一笑。
她就躲在那男子的身后,双手搭在他肩头上。
“我的东西呢?”
“嘘——”
她打了个口哨。
火光映着她白净的脸,比在草地上俊俏多了。
“高中生,你先把衣裳烤干。东西我会还给你的。”
大夯附和道:“嘿嘿,不要你的,我和川秀又不是土匪。”
“高中生,你说错了,我不是吃商品粮的,我也是吃农业粮的,我是邮电所的临时工。”
她吐了吐舌头。
我走近火炉,全身腾腾地冒起一缕缕热气。
我问道:“我记得前两年这渡口只有一个老头推船。他现在到哪儿去了?”
“我才来半年。”大夯说,“那老头儿叫烂律师,到德感坝上喝酒去啰。”
这一带,人们把那种喜欢帮别人打主意——通常说的出“鬼点子”的人叫做烂律师。
“听,”川秀高声嚷道,“烂律师回来了。”
濛濛雨雾的深处,传出时断时续的嘶哑歌声:
“小妹子逗得情哥的爱,
小妹子给情哥做双青布鞋,
情哥穿起格是外,
这才把小妹子的针脚显出来,
呀,显呀显出来……”
灰濛濛的雨中现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人头上顶着把花伞。
“嘿嘿,烂律师这条老光棍又不晓得跟哪个野婆娘搞上了。”
大夯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走到船头。
细雨如丝如缕地飘在他光着的古铜色身上。
他双手卷到嘴前,刺耳的中气很足的歌声冲进了雨雾:
“八月桂花开,
光棍嘴笑歪;
走到榻板前,
揭开桂花帐;
桂花帐里桂花香,
两人怀对怀……”
那两个朦朦胧胧的人影越来越近了。
对面传来了烂律师的笑骂声:“大夯,你小子是芭蕉树下扭秧歌--阴倒歪。”
随后,一个同样嘶哑的中年女人的歌声响开了:
“街东有条光棍汉,
街西有个寡母子;
一人一碗荷包蛋,
街前街后转……
呀,街前街后转……”
站在船头上的大夯听到歌声,大吃一惊:“啊,川秀,是你娘。”
川秀奔到大夯跟前,将他一脚踢下水。
一把醒目的花伞在舱口唰地收拢。
一位中年妇女站在舱口。
我看见两道死水一样的目光。
大夯游回岸上,手里捧着几只从石缝里摸到的河蚌。
川秀把烂律师牵到船头上来,说:“烂律师,又灌猫尿啦。”
烂律师呵呵一笑,“川秀,你敢乱说我?哼!大眼睛,不认亲。”
“呸,谁和你认亲戚啊!”
烂律师双手攀住船蓬,布满红丝的小眼睛望着沙石。
他光着肌肉松驰的上身,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的大裤子,裤腿在江风中胀成圆滚滚的两个冬瓜,裤腰上,拴着一个用葫芦做成的酒壶。
“川秀,他是不是那个高中生?”
川秀的母亲坐到舱里,双眼仍旧盯着我。
“是呀,娘。他回乡来了,想跳河自杀,是我和大夯把他救上来的。是吧,大夯?”
“嘿嘿。”
大夯将河蚌扔进砂锅里。
河蚌被热水一烫,立即张开紧闭的壳,雪白的蚌肉挣扎了几下,只听到蚌壳裂开时的啪啪响声。
烂律师扑进舱里,挂在裤腰上的酒壶悬在我的额头上。
“想死?娃儿,你是这里难得的举人,举人是不应该死的。”他指着砂锅里的河蚌,“它死了,人就吃它的肉;人死了,土地菩萨就吃人的肉。娃儿,你才十几岁,还是瓜棚里的秧秧——嫩根嫩叶。”
川秀的母亲站起身:“烂大哥,你就收他做徒弟嘛。”
川秀抓起我的头发,笑嘻嘻地说:“高中生,你就在这儿推船吧,总比被土地菩萨吃了好。”
我凝视着脚下的江水,发愣。
第二章、响声
我正涂改着《几水情》里的诗句,一声尖利的哨声在耳畔响起。
我气恼地冲着川秀吼道:“你见鬼了?!”
“呸,别不耐烦。”她从嘴里取出一块绿色的东西,“我看你趴在地上写累了,才吹给你听。”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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