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里的故事

乡村里的故事

饬躬小说2025-10-01 10:06:42
管水员小柱气冲冲地把我从会场拽出来,胖呼呼的圆脸憋得通红。“有人拦水打坝,渠要炸了!”一出会场,小柱就吼起来。我真是哭笑不得:“我以为天塌了呢?有人拦水,你干什么吃的?”小柱瞥了我一眼,“你也不看看庙
管水员小柱气冲冲地把我从会场拽出来,胖呼呼的圆脸憋得通红。
“有人拦水打坝,渠要炸了!”一出会场,小柱就吼起来。
我真是哭笑不得:“我以为天塌了呢?有人拦水,你干什么吃的?”
小柱瞥了我一眼,“你也不看看庙里那尊神,人家大喊百叫地说了,就是你李长胜去了,也是小鬼管不了阎王”!
我心里暗暗嘀咕:听这口气,难道又是老共?
‘老共’是庄上一个老党员的外号,他两个儿子都在部队,平时在队里老资老味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前几天,队里拖拉机耕地,规定按号耕,他硬是拦住加油的司机不让走。事情闹到我跟前,我硬是罚了他五元钱,这些天怪话连天,见到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莫非这次又是他?
“怎么样?天塌了吧,不怪人家说小鬼管不了阎王”!小柱见我沉思,添了一把火。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拔腿往回赶。
我和小柱一前一后走着,一把无名火搅和着一股怨气在心中翻腾。
大包干后,人心散了,有人说,土地分到户,家家是干部,谁要你咸吃罗卜淡操心,可是上边今天这个会,明天那个会,又是治安,又是良种,队长一无权二无钱,连两间破庙(队房)都扒光了,开个会比请神还难,打水落谷,找谁谁不干,可是一出水,放水的都来了,再说,一年就不那几吊钱吗?
和我一起干的队长大多数不干了,我也不想干。可选举时,一提起李长胜大家刷的一下都举手了,接着是一阵暴风雨般掌声,望着四下投来信赖期待的目光,我眼睛模糊了,大家记住了我的好处。却不计较我的缺点,哎,人心!
水渠离大队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在水渠上游果然打了一道拦水坝,八时水泵打出来的水,只从一个细细小洞向田里流,只从一个细细小洞向田里流,上头水位不断加高,眼看渠就要炸了。
见到我和小柱走来,一群人围过来。
“马蜂窝不能戳,谁戳蛰谁!”有人故意挤眉弄眼,她算老几?‘老共’前天照样挨罚,有人抱不平。
“一盘罗卜丝未放盐,她可乍呼起来了,就不仗着吴顺吗?”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着。
“把你亲爹找来又咋样?看哪个狗日的敢不给我放水”。
呵,破铜锣!一听这破锣般的嗓音,我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寻声望去,一个四十出头的妇女气势汹汹奔来,肥胖的上身套着一件大花圆领衫,下身穿着一件又肥又短的在红裤头,烟黄色的长脸上堆满了杀气。我象吃饭时看到粪缸里蛆那样恶心,又象光腚孩子见到马蜂那样惊慌。
这个破铜锣是俺庄上有名泼妇,骂人三天三夜不重词,去年夏天一个晚上,她和丈夫吴顺打仗,从家里追到外面,吴顺躲起来,她光着上身从东头骂到西头,闹得全庄一夜鸡犬不宁。
每次和婆婆吵嘴都指着婆婆鼻子骂。有一天晚上吴顺实在看不下去,就骂了她一句,她就驴哭马喊地去跳河,吴顺跟在后边就追,到河边,只听扑通一声没有了影,吴顺可吓坏了,扑到水里去我,折腾大半夜也不见人影。
当吴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时,一开灯,‘破铜锣’美美地躺在床上打呼噜。原来,她到河边抱起一块大石头向水里一扔,自已躲到芦苇棵里,趁天黑摸回家。
其实,我并不是怕她泼,更重要的是她手里有一张王牌—在供销社干的吴顺。
大包干后,化肥、柴油成了种田人的命根子,而吴顺偏偏又是掌握这个大权的人。
这一下,破铜锣可响了,平时说话牙就能耕地,比如见人家吃面条,她就有话无话找话说:哎呀,你们家孩子真疼人,这样面还吃得这样甜,俺那些孩子吃肉丝面嫌肥,金针面嫌素,天天要吃鸡丝面,值钱倒不值什么钱,谁天天有那工夫。
我一见这种人就头疼,宁愿买黑市也不找她。
这几天送水渠上的肚槽断了,一时送不上去水,我到乡里找陈书记批一桷柴油回来打水,小柱拉着空车回来了,说还得等几天才有油。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吴顺,季节不等人呀!吴顺接过条子二话不说油拉回来了。
今天破铜锣敢地明目张胆拦水,肯定是这桷油作怪!
怎么办?这坝是挑还是不挑,满田里人都望着我,面对一双双期待信任的目光,我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锹!
可是锹把被破铜锣抓住了。
李长胜,想翻脸不认人?你也知道拿书记条子也拉不来油,过了河就要拆桥了?
果不出所料,就是这桷油!
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破铜锣见我不说话,长了精神,拍手打掌地说:李长胜,你认为你有多粗多长?打个比方吧,供销社卖货有一等品、二等品等外品,当官的也有一品官、二品官,你算老几?一个小队长,恭维你一句也只是个品外官,想管老娘?你称二两棉花纺纺(访访)老娘可是省油的灯?
破铜锣喊得嘴里冒沫,吐沫星四溅,她看到周围群众愤愤不平的样子,又转身朝我说:“这桷油卖黑市也能赚它几百元,换自行车也能换上一辆凤凰的。”
我忍无可忍地说:“好吧,我找差价给你,算我从黑市买的。”
“好啊,三六一百八,三九二十七,二百零七元,拿你掏钱?”
破铜锣一声连一声,一只手已伸到我鼻尖了。我下意识地捏了捏空空的口袋。
“怎么?装孬种了,别打肿脸充胖子,你家有几升米,老娘心中有数,不瞒你说,我不在乎那几个钱,三千、五千有的是,话又说回来,我家人弄来的油我先上水,天经地义,谁不服气谁去拉油来!”
破铜锣,示威似的向围观群众转了一圈。
“闪开、闪开”‘老共’拨开人群挤进来。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真是老母猪拱蒜地里—一头未了又来一头,我惊诧地望着他”。
“长胜,这是你大哥前几天寄来的一百元钱,交给你买黑市油,不够大伙凑凑,稻不能不栽,季节不饶人,等栽完稻,我去乡里找陈书记,我问他这供销社姓共还是姓吴!”
“我这有五块、我这有三块……”小柱自动收钱记帐。
我眼睛模糊了,人心,这就是人心呀!
“这是二百零七元,看看够不够”,小柱把钱送给破铜锣。
破铜锣这回哑了,她没有接钱,也没有说话,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白眼珠不停地转,扑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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