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初的家事
父亲一直在县城工作,具体做什么,进城之前我也不清楚。印象最深的是父亲的那辆凤凰牌的自行车,绿色的,车尾印有“邮电”两个黄色醒目的字。父亲骑着它每周回来一次,住上一晚。礼拜一清晨,不管天气状况如何,父亲
父亲一直在县城工作,具体做什么,进城之前我也不清楚。印象最深的是父亲的那辆凤凰牌的自行车,绿色的,车尾印有“邮电”两个黄色醒目的字。父亲骑着它每周回来一次,住上一晚。礼拜一清晨,不管天气状况如何,父亲雷打不动是要去上班的。礼拜六,我带着弟弟坐在我家土坯房子的木门槛上,从黄昏一直等到天黑。有的时候父亲也不能准时回来,准是加班或者别的什么事情。关于“礼拜”一词,当时在我年幼的心灵里觉着很文化,只有在县城工作的大人才有资格将“星期几”说成“礼拜几”,其实,那个时候我只是一味的“崇洋”,并不晓得那个词的真正意思,甚至出处。父亲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从小没了父母,是叔叔婶娘带大的。老天还是公平的,父亲首先在北京当了几年话务兵,然后又遇着了好政策,复员之后有了工作,被分配到县邮电局。
在家里,我是老大,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小我只有18个月,妹妹小我接近七岁。与弟弟年景相差不大,打小关系要亲近些。妹妹是父母的幺女,自然娇惯些。
母亲总是忙。妹妹尚未出世,母亲白天上课,晚上办公,我们三姊妹的鞋子、毛衣都是母亲下了办公点灯手工做的。我们姊妹三个,没有奶奶帮衬带过,父亲的婶娘还只有五十出头,在乡下还是个正经劳力,况且,最小的叔叔才大我两岁。听母亲说,我和弟弟没人带,母亲去上课,母亲每节课就抽一个成绩好又听话的学生看着我和弟弟,哄我和弟弟不哭。能在竹筒里站立之后,母亲就将我和弟弟放进竹筒子里,然后将竹筒子放在教室后门边上。夏天还好,冬天长期被冻得鼻涕直流。弟弟的鼻炎,就是打那时候得下的。大了以后,母亲经常对我和弟弟说,要记住某某,说我小的时候没少领我玩,没少招呼我。
妹妹是比较幸运的,出生之后我和弟弟负责看哄妹妹。当时我和弟弟也就几岁,正当好玩的时候,长期开小差,妹妹没少从竹床、摇篮里摔下来。七岁之后我正式上学了,下了课要去替换弟弟看妹妹的,放学之后也要抱妹妹玩的。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小学阶段起码前三年从来没做过家庭作业,我没时间做啊,放学之后要带妹妹的。
在带妹妹这个事情上,我比弟弟“敬业”,要不,妹妹就被五六岁的哥哥憋死在摇篮里了。弟弟摇着妹妹入睡,等妹妹睡着了,就去操场看学生们上体育课了,妹妹醒来在摇篮里乱踢,连人带摇篮被翻框在地上。妹妹乱哭,摇篮盖着妹妹,妹妹的哭声传不出来。恰好母亲那节上的是音乐课,也听不到妹妹哭的声音。等母亲来,妹妹嘴唇都哭得发紫了。弟弟有没有受到母亲的惩罚,我记不得了。母亲吃的苦,父亲心里有数,这个我是知道的。
在记忆稍微清晰的时候,父亲的假期每周有了一天半,和母亲学校的周假同步。父亲每周回来,家里就十分的热乎。父亲勤快极了,不管是否天晴,床单、被子、换洗衣服,每周总有洗不完的衣物。
洗完了衣物,收拾好了家居,父亲就给我们三姊妹洗澡。父亲特别喜欢给我洗头,还给我扎羊角辫,那是父亲唯一会扎的发型。在我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给我梳过头,因此,父亲给扎的羊角辫我格外的珍惜,四根赤膊橡皮筋扎的羊角辫可以管一个星期不会松散。
有一次,橡皮筋断了,我的头发也就散了,我没了指望,只得自己梳头。我用余下的橡皮筋给自己梳了个马尾。我发现我对梳头很头天赋,没人教我我就会了,还在橡皮筋上缠了好看的毛线和金丝线。毛线和金丝线都是偷的二伢的,二伢也没大我几岁,知道我偷了她的花毛线,赶我好远的路,要打我。不过,这个事情母亲不晓得,母亲晓得了,那就不得了。一是母亲因为我偷二伢的东西要把我往死里打。二是,母亲知道二伢追赶我要打我,又会不依。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和奶奶老是有着这样、那样的小摩擦。在乡下,各家媳妇和婆婆的关系好像都处理得不是很好。父亲是奶奶一手带大的,父母结婚奶奶特别是爷爷没少帮衬。母亲毕竟是喝过墨水的,没太多的和奶奶计较。
父亲特别喜欢侍弄家的菜园子,别看我家一周才有一、两个晚上有人住着,园子里的蔬菜长得可不比别家的差,家里也收拾得干净、整齐。
妹妹是超生的。七十年代开始,国家正在提倡“最好一个、最多两个”的计划生育政策了。按理,母亲有了女儿和儿子,完全没有必要再生第三胎。母亲执意要生下妹妹,是想为父亲添丁添后。母亲的思想是传统的,她嫁了父亲,做一切事情都朝着父亲的。
母亲怀妹妹的时候我已经有了记忆。农村的冬天来得来,秋收之后基本上就闲了下来。母亲腍着大肚子,企盼着是个儿子的。据说,母亲生下弟弟之后差点得了产后疯,刘家终于添丁,太激动的缘故。
家里养了只黑母鸡,养了有两年的光景,一年下来生了很多蛋,没少给家里做贡献。老人说做月子吃黑母鸡将来不会犯头晕的病,母亲生妹妹的那日黄昏准备将黑母鸡宰了。那黑母鸡好似通人性,母亲和我捕鸡的时候,其他的鸡们吓得魂飞魄散,唯有那只母鸡见了母亲不跑,也不慌张,像平日般将笨拙的身子蹲下来,母亲没有费力就捉住了她。母亲烧了开水,开始磨刀,扯母鸡脖子上的鸡毛,黑母鸡依然不叫,闭着眼,母亲眼泪都下来了。这个情景,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记得。母亲吃了黑母鸡,依然犯头晕的毛病。黑母鸡治的头晕病大约和母亲犯的头晕不相匹配,我懂事之后老是这么想。
妹妹是在一个冬天的夜里生下来的。夜里,二伢(父亲的堂妹)叫醒了我,我迷糊着被她背到奶奶家里,一挨着床,又睡了。天亮之后二伢说母亲给我生了个妹妹,还想好了一个名字“冬梅”,于是,妹妹的名字就由读书不多的二伢给取了。想必母亲是失望的,生了个丫头。但毕竟生育的最后一个孩子,三姊妹中,还是最娇疼妹妹。
因为爷爷早死,就留下父亲一脉单传。奶奶肚子里的遗腹子是个女儿,也就是姑姑,父亲唯一的亲妹妹随着奶奶下嫁到本村一个比较富裕的人家,姑姑也算是有了比父亲好一点的着落。母亲为生妹妹,还被村里的支书免去过民办老师的身份,想说服母亲到村委会干,做村里的妇女主任。母亲向书记求情都硬气得很,摆她教学水平高的道理,书记看准了母亲的能说会道,好不容易有了借口,当然不想放过说服母亲当村妇女主任的机会。幸亏父亲在村子的人缘好,几经周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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