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们一直生活的世界，它在你眼里，要么尖锐难耐，要么恢弘强大。
我们习惯许下无数誓言，要么弹指一挥，要么始终如一。
我们已经丢下太多时间，要么不堪回首，要么璀璨如新。
我们曾经有过太多梦想，要么死了，要么还在。”
——汪橙


当我收到这封信时，你正独自漂泊在苏州的某个角落里。十六岁的年纪里你仓皇的离家出走，像一颗尘埃趁着疾风归回它的沙漠里。十六岁的年级里留下了一封“遗书”给我，而我如今回想起里面的文字，像一朵血红的玫瑰上沾满黑郁的鲜血。我没有担心过你，也始终没有给你回信。因为我知道，我的信找不到你。
你总是害怕我成了一个决绝的人，你总是害怕。而我自知我做的最决绝一件事便是没有和你一起走，以至于至今仍旧不清楚在你的心里愿不愿意带我一起走。两个月后你的归来，也让我心知肚明。我想说，我眼里的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我许下的誓言，许多我已不愿记起了。我的时间在轻轻地丢弃我，而我的梦想，已经弄不清楚是否还存在几个，还是都已消失殆尽。


贰
“有人心痛有人在搜寻记忆
有人想找个形容词
有人还将会风风火火的火下去
心痛只不过是一种揪心
记忆不过方便下一次见面时还个微笑
形容词只想重新定义
而风风火火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在乎了”
——汪橙

有一段时间里，我始终像个疯了的人。糖糖的无情和背叛，一度让我悲痛不已。我是那样地爱她。我曾在无数个清冷的夜晚守在她居住的病房。我曾和她一起听歌作歌词。我曾为了她不惜与世事为敌。我曾和她孤单地走到黎明。太多太多的曾经，最后只剩下彼此所赠的几本书和日记。还有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语。
而也是在那一段时间里，你始终不离不弃。你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望着我，我偶尔的回头便撞上你不知所措的目光。你知道我失眠了，也只有你知道。于是在一个夜里，我们去看了午夜的电影，然后在网吧呆到黎明。而在另外的许多个夜里，我沉默地听着电话那边喋喋不休的你。
现在事情过去很久了，你可能不会知道，我已经没有了和你一起时风风火火的勇气。


叁
“学校的香樟在这个季节里落个不停
其实也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摘下一片书签，如是写道。
而你在日记里回应：何夕曾经发现那些香樟树在这个春天里落下，其实在这之前我也认识到了。我以为他们的生命快要结束了，为了展现自己生命的张力，选择在冬天抵抗，春天落叶夏天死去。我在等待它的死去。后来知道香樟在春天代谢，原来那个结果是我设计的，我却无话可说了。
于是我们都明白了，我们都是如此敏于事事的人。每当我的敏感让我痛苦也让身边的人不解甚至责怪的时候，你总是碎碎地说：她只是敏感。
香樟始终是我最爱的植物，虽然我也爱玫瑰的纯烈。学校不大，但却美得像一个香樟林。我们曾在树下编故事编地泪流满面，编地欣喜若狂。也曾在树下背政治，背历史，背我始终无能为力的英语。
现在，我到了一个没有香樟林的校园里上大一。而你仍在那个我念念不忘魂牵梦绕的香樟林里上高四。
我们都怀着无比失落与复杂的心情。

零
“我知道有封信是未写的，我等待
我知道有种动物是为我开口说话的，我等待
我知道两生花在任何次元空间里兀自绽放，我等待
我知道，所以我等待”
——汪橙
我要卸下武装，只为了展示一个真诚的自己。我始终没有给你回信的勇气，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固执地不愿回家一般。
而现在，我要告诉你，告诉你我们的这三年的生活和感情。
那些看似不可思议的事，如今看来再也真诚不过了。有些人在看我们成长，有些人在指导我们成长。同时，也有很多人在帮助我们成长。就像过客与归客一样，每个人都在给自己定位。在这过程中，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安静，也有人吵闹。然而，我们在一旁听着，看着，想着，也禁不住吵闹起来。
我们说好的毕业赠信，最终却用歌词草草带过。
你写的是《流年》。
我写的是《鱼》。
于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一直循环着这两曲。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收到了你写的毕业赠信。素净的白色信封，蓝色的钢笔字。空荡的信纸上躺着你写的：

纵使明日路深似海。

我知道，你一定期待着那路深似海的下文。
曾经知己者，
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