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记忆

东关记忆

画翣散文2026-04-08 22:35:57
白帽流动,街道清幽。安康城每天率先从朦胧中醒来的一隅便是安康城区回族聚居地----东关。那是我儿时的故乡。幼年时,日日为饥饿所累,生活颠簸流离。六十年代中期,爷爷为父亲在他乡寻下了一份印刷工作。在当时

白帽流动,街道清幽。安康城每天率先从朦胧中醒来的一隅便是安康城区回族聚居地----东关。那是我儿时的故乡。
幼年时,日日为饥饿所累,生活颠簸流离。六十年代中期,爷爷为父亲在他乡寻下了一份印刷工作。在当时,那可是响当当的“铁饭碗”。爷爷决定让父亲带着我前往。那时,我八岁。当本家姑姑前来送行时,我方知离别之苦,伤心欲绝,紧紧拽住亲人衣袖嚎啕大哭,弃乡而去。那一刻景象造就了日后的我多愁善感、郁郁寡欢。
“行人于斜日将堕之时,暝色逼人,四顾满目非故乡之人,细聆满耳皆异乡之语,一念及家乡万里,老亲弱弟必时时相语,谓今当至某处矣,此时真觉柔肠欲断,涕不可抑”。正如鲁迅所述。移民的生活习俗及心理反差,致使故乡的亲友及山水诸物,成为我思乡的话题。“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成年后,我如愿以偿,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并娶妻生子。遗憾的是却未能住进儿时的东关故居,偶尔闲了,总是携妻小去东关吃碗羊肉泡馍,看泡馍气腾雾绕,轻轻押一小口汤,慢慢搅动舌身品味儿时记忆。惬意!
一个雨天,我走进了东关。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密密斜斜的雨丝打落在街道两旁景观树叶片上,道沿上,窗户上。
大街,路已扩宽,两面的木板老房子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伊斯兰建筑风格的三层或三层以上民居。其外墙多贴白色瓷砖,马蹄拱式门窗,屋顶多数为蒙古包。伊斯兰建筑尽管散布在世界各地,门和窗均开孔,其形式,一般是尖拱、马蹄拱或是多叶拱。看似粗漫的建筑式样却增添了民族风情街十足的韵味。原先几条巷子仍旧保留着原有的面貌。窄巷子,砂石路,青砖瓦房。这里的沙土小巷饶有风味的,幽深曲折,沙石铺路,夏天扬不起灰尘,春雨绵绵,即使穿布鞋也不湿脚。青砖瓦房门窗雕刻着古兰经经文、植物纹样。两边店铺光线暗黑,外面撑一雨棚。有粮店、百货店、熟食店,卖蒸面、油酥馍、羊肉汤、茶馆……这里的每一扇窗都是一首歌,一幅画,他们见证了几代回族人岁月变迁。
七十年代末,东关几个巷口都设有公用自来水龙头,有专人卖水,一毛钱十张水票,一担水一分钱。每到下午,水龙头前便热闹起来,大家排队挑水,叮叮咚咚的铁桶声,哗哗哗啦啦的自来水声,担水人的说笑声,谁家买“凤凰”自行车了,谁烫卷卷头、谁穿喇叭裤………深深地镶进了我们童年的记忆。我叫大姨的女人,如今还残留着当年的倩影,蓝花衣裤,头发微卷,半高跟鞋支撑着她发胖的腰身,只是皱纹爬上了她的额头,脊背驼了微许。认出我后,热情地邀我进屋坐坐。我爱那平凡的小巷,我熟悉它的每一处小角落,熟悉巷道的每一块青石。巷子里,曾住着我许多善良的长辈。在我贪吃的儿时,偶尔从巷子经过,会得到白胡须爷爷、戴盖头奶奶的慈悯。“艾哈迈德,来,给2分钱。”或者“艾哈迈德,来,拿个水果糖。”那个巷子,当年住着我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长辈,遇上我,都要往我手里塞上个吃的东西。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有人主动亲善,那才叫亲情,这与当下不同,不含任何伪善成分。西巷子口,住着我叫“姨婆”的一位老人。时年老人五十余岁。瘦弱、单薄,颧骨突起,眼窝深陷,深邃的眼睛包含了幽怨,笔直的鼻梁却写满了不屈和慈祥。少时,与同伴嬉戏,时常钻进西巷子。一抬头就能碰上“姨婆”。“姨婆”,嘻嘻哈哈绕到她的身后躲避同伴追逐打闹。
“艾哈迈德,来,姨婆给你说话。”我绕过巷口大树,钻进她们家后门。姨婆顺势递一小碗冒着热气的羊肉汤。
“快喝,艾哈迈德,喝。”我端着瓷碗,稀里哗啦,也不嫌烫,几口就喝个喝个底朝天。放下碗就跑。
“艾哈迈德,艾哈迈德,来,还有2分钱……”我又转身回去。赢得一群小朋友羡慕神色。
走进巷子,问起邻居家姨婆情况。“你姨婆去年毛提(去世)了。”说起日子,那是我去了外地出差。望着姨婆的老屋。心里默默祈祷:祈求真主饶恕我们,饶恕亡人。使她带着‘伊玛尼’归真。
“这不是艾哈迈德吗?”
“大姨、二舅、表夫……”
“没带娃子?几个娃?上几年级?媳妇是哪里人?”
“有空来坐。给你妈妈带‘赛俩目’”
“安赛俩目而来一库目……”许多相识不相识的街坊都在打招呼。
如今,东西大街道路已拓宽。可街后姨婆的老屋依旧,只是临街的木板换成了一堵砖墙。据说,改建后的东西大街长1620米,宽20米。车行道、人行道、给水、排水、电力管沟、弱电管沟、燃气管道、路灯照明、交通标志、绿化、环卫设施等一应俱全。这是一条集民俗、小吃、商业、旅游为一体的民族风情街区。
巷子深处的两边房屋门窗大多紧闭,门口坐着些风烛残年的老者,有我不认识的,也有似曾相识的,岁月已经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从门外向里望去,见着的便是那深深的庭院,东关的老房子大多幽深狭长,你可以从长长的过道里,看见阴暗潮湿的地面,肆意疯长暗绿的苔藓。望着屋檐下串串珠帘似的雨滴,我如同置身于一幅水墨晕染的水墨画中……
雨天多昏暗。附近几座清真寺几乎同时响起了“唤拜”的邦克声,“安拉胡,艾克拜热……”声音悠扬、苍茫、深远。
一千多年前,先祖们踏着荆棘,追着白骨,步步前行来到汉水之滨,传播和谐、文明的阿语声音:“安拉乎,哎可拜热……”
自此,安康大地上,便有了异域风景,女着面纱,男戴白帽,见面拉手,道“赛俩目”。回回家都有一个念经的家长,他们当中很多人不识汉文,却能背诵《古兰经》、《圣训》,甚至用阿语记事,于是水房、汤瓶、礼拜殿,便成了他们的希望所在。即使兵荒马乱的年代,他们坚守爱国、爱教的光荣传统,家长的言行主持着全家的心理导向,“求学。自摇篮至坟墓。”
如今,星星、月亮的标志,在宽厚的安康大地上大放光彩,旬阳,蜀河、神河,紫阳、洞河、汝河,安康东西南北中,兴文、城内、岭东、岭西,清真寺绿旗飘扬,“赛俩目”的声音时时,从小巷传出。
东关城堤外便是河堤公园,暮色降临时,年轻的情侣就会结伴来到这里,或是坐在长椅上窃窃私语,或是依偎在柳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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