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 那头骡子

那年那月, 那头骡子

送女客散文2025-02-19 05:05:53
“妈妈,那是毛驴还是骡子?”儿子好奇地问。我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个被农民套在车辕里的动物。“是骡子,不是毛驴。”我含笑地对儿子说。“那驴和骡子有什么区别呢?”是啊,有什么区别呢?儿子的问题让我一下子语塞。
“妈妈,那是毛驴还是骡子?”儿子好奇地问。我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个被农民套在车辕里的动物。“是骡子,不是毛驴。”我含笑地对儿子说。
“那驴和骡子有什么区别呢?”是啊,有什么区别呢?儿子的问题让我一下子语塞。我答非所问地说:“从前姥姥家也养了一头骡子。”
于是,瞬间,记忆被拉回到二十多年前。

那大概是八十年代中期的事情了。有一天,我父亲牵回来一头骡子。这头骡子全身棕红色,四肢细长而有力。脖颈上的鬃毛,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精气神十足。两只长耳朵神气地支楞着,一对双眼皮、黑汪汪的大眼睛闪闪发亮,显得很俊俏。父亲眯缝着眼睛端详着它,嘴角掩饰不住笑意,看来他很满意自己的眼力。听父亲说,他看过牙口,它是一头很年轻的骡子,经过好好调教,很快就可以下地干活了。
那个时候,我们家的院子里是很热闹的。西边栅栏里养着一群大公鸡花母鸡,整天咯咯、喔喔得不停。东南边的猪圈里,有几头猪吃饱了就呼呼地睡,饿了就嗷嗷地叫。父亲平时是不在意它们的,那是母亲的事。父亲独对这头骡子很在意。他在院子的东北侧给它建了一个棚子,夏防风雨,冬保暖,看起来很舒适。
夏秋时节,晨光微露,村庄还睡意朦胧。父亲就拿着镰刀出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背上背着一大捆青草。我时常看到父亲是半挽着裤腿,但那半截裤腿已经被露水打湿。鞋子也已经湿透,还带着一脚的泥。父亲把草抖开,放进槽里,看着它有滋有味地咀嚼着,他似乎也心满意足了。有时候会在下地干活的时候,把它牵出去,拴在一块草肥的地方,其间还时不时地去给它倒换地方。农忙的时候,父亲总是对它格外照顾。在傍晚归来之后,父亲总要拧上几个玉米棒子端给它,看着它吃得干干净净。父亲说,因为它出力多,要及时给它补充点营养,不然会体力不支的。有空的时候,父亲总会用刷子给它刷刷皮毛。一段时间之后,它更加健壮,皮毛光滑油亮。
夏日傍晚,蚊虫肆虐。这匹骡子在棚子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尾巴用劲地甩来甩去,这高大的家伙,对于那小小的蚊子竟是毫无办法。于是每到傍晚,父亲都要在棚子里点起一堆烟。浓烟弥漫在整个棚子里,也使整个院子里笼罩在青烟之中,呛得我们直流眼泪。那匹骡子渐渐地安静下来,脚步轻盈了许多,似乎是对父亲的关照流露出的谢意。
有几天,骡子生病了,不肯吃东西,眼看着消瘦下去了。父亲非常着急,赶紧到离家很远的兽医站请来医生。医生给开了一些药,没几天好起来了。短短的几天,父亲也消瘦了许多。幸好骡子的病好了,父亲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骡子在父亲面前显得温顺,但是我始终不敢太靠近它,因为有一次它伤到了我的母亲。
初到我家的时候,它似乎总是心神不宁,烦躁不安。要不用前蹄刨门,要不就用嘴啃那个拴门的绳子。有一次,竟被它咬开绳子,偷偷溜出去,满村子地晃荡。母亲找到它,要牵它回家,它竟然抬起前腿乱刨,母亲躲闪不及,被踢到大腿上,一大片淤血,疼了好一段日子。父亲气急败坏,狠狠地收拾了它。但是它似乎没多大改变。从那次以后,门拴得更紧了。一直过了很长时间,它才渐渐安心住下来。但是,一直到离开我们的时候,它也没有改变扬前蹄的习惯。看来是本性难移啊!
当然,它也为自己的倔强付出了代价。
那一次,不知什么原因,它就是不听父亲地指挥,昂着头,挺着胸,在地里毫无章法地乱走。任凭父亲吆喝,甩鞭,它还是执拗地不管不顾,一直和父亲僵持着。父亲被激怒了,像只暴怒的狮子。把它拉回家之后,牢牢地拴在桩柱上,然后用鞭子狠狠地抽打它。每一鞭子下去,它身上的皮毛都战栗地抖动着。它躲闪着,跳跃着,喘着粗气,不住地呻吟,显得惊慌失措。到父亲筋疲力尽的时候,它已经是伤痕累累了。我从没见过父亲那样生气过,那也是父亲对它最残忍的一次。从那次鞭子之后,它似乎老实了一些。经过父亲的精心饲养和调教,它成为父亲的得力助手,干起活来十分卖力,耕地犁田,拉肥送土,样样少不了它。
在父母辛勤地劳动下,我们家的生活条件渐渐好起来了,父亲买了四轮拖拉机。这头骡子开始闲下来了。又过了两三年,就彻底赋闲在家了。邻村人看上它,要来买走它。父亲经过考虑,最后答应了。临走前一天,给它打了一大捆青草,又拿起刷子给它刷毛,一直刷了很久。在它被牵走的时候,我竟然想掉眼泪。父亲也是一直送出了很远。而它的眼睛里,也似乎透出隐隐的悲伤。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想,这头骡子大概已经离开了这个让它辛劳的世界了。它是个牲畜,从一出生,注定是要被人驯服,让人驾驭的。人是不会在意它的想法、它的情绪的,想起这一点,不免为它们感到悲哀。只希望人类能善待这些勤劳可爱、又可怜的动物。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