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日子

楼·日子

脉门散文2025-11-26 04:53:26
我住的是一栋临街的六层公寓,从正面看,披着一身奶黄色的它,小心翼翼的躲在在几株印度紫檀的后面,看起来和其他楼房并没有什么异同,甚至还有那么一两分典雅。然而走到背面,视觉效果却大相径庭。只见两栋一高一矮
我住的是一栋临街的六层公寓,从正面看,披着一身奶黄色的它,小心翼翼的躲在在几株印度紫檀的后面,看起来和其他楼房并没有什么异同,甚至还有那么一两分典雅。然而走到背面,视觉效果却大相径庭。只见两栋一高一矮的宿舍楼紧贴在它左右两旁,宛若亲密无间的三兄弟。于是视线所能触及的,只有一道极为狭小混泥土切面,如同一块被挤压得郁郁寡欢的木板,沉闷压抑,感觉不出丝毫的美感。
当我从校道那片幽深浓密的树丛中穿过后,我都会习惯性的望望左右那两栋宿舍楼,如同看望一位相识多年的老友。左边那栋论年龄它不算太长,但沧桑已经毫不留情的写满了每一个角落。荫湿的青苔,了无声息地在墙壁上攀爬,仿佛已经走过年代久远的岁月;一根根颜色各异的电线,在斑驳的墙壁上纵横交错,喃喃自语;而被岁月浸蚀而锈迹斑斑的防盗网,则如一张张沉睡千年的蛛网,了无生命的踪迹;曾经时髦一时的石子贴面,早已被岁月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右边那栋狭长的三层小楼,落成不到几年,一扇扇黝黑狭小的窗户,便争先恐后的在奶黄色的墙面安家落户了。如今一根银色的大烟囱,正镇定自如的沿着窗户向上攀爬。而通往我住宅的门,就躲藏在小楼底层的一个角落里。
每天,我的细高跟鞋都会从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穿过,轻声踏上青灰色的水泥台阶,向五楼缓缓攀爬。这时候,我的余光都会不由自主的落在楼梯两旁的墙壁上。曾经一度洁白如雪的它,不知何时已被千奇百怪的脚印蹭磨得印痕累累,如同被一些郁悒寡欢者的沉重思想踏出的皱纹。当我的眼睛再次投向左上角那扇幽暗狭小、蛛网密集的窗口,水龙头古怪的滴答声都会如期混合着肥皂水的味道,穿过墙壁,曲曲弯弯的传递过来。这时我已踏上了封闭的二楼。至于为什么用封闭这个词,在这里我得费些唇舌啰嗦一番。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浪费任何一间有商业价值的铺面都是不明智的,决策者们当然不会忘了这一点。于是一二楼毫无疑问的改造成了出租的商铺,这也是海南很多临街单位的特色。而商铺显然是不适宜和教师的住所混为一体的,于是建筑方聪明的把它隔开来,并独具匠心的将楼梯开在了隔壁那栋三楼的边缘上。但走楼梯的人并不理解他们的聪明才智,因此我常会遭到拜访者的质疑:楼梯为何这般古怪?对于这个枯燥无味的问题,我曾一度兴致勃勃的对来客进行解释,当耐性消耗尽,索性沉默以对。
说到这,我又得把这古怪的二楼介绍几句。因为连接的关系,它显然比一般的楼梯要宽敞开阔许多,正当我为此欣喜不久,自行车、废弃的木门、箱子们却不愿错过这个难得的空间,于是陆续迁移到此,一安家就是好几年。对此我曾怅然若失好一阵。当然,我并没有剥夺这些物件安家立命的权利和意图,我只是为视觉找不到一处宽阔的想象空间而遗憾。因此,每次经过这里,我都尽量使我的眼睛不往这些积满灰尘的家伙身上瞧,而是低头自顾冥思苦索。
当光线渐渐明朗,三楼那扇暗绿色的防盗门便在眼前了。入住几年,它始终沉默的紧闭着,这种紧闭却无端增添了我的想象空间和莫名的窥探欲。于是,当它偶然打开,我都会忍不住向里面张望,暗绿色的窗帘,半新的栗木家具,灰黄色的地板,独坐冥思的老者。自从前年一对年轻的夫妻,也就是老者的儿子媳妇正式入住,这扇门敞开的频率逐渐增多起来。特别是年初增添了个小宝贝之后,我便时常可从敞开的门中一睹那几个月大的婴儿花儿般绽放笑容。有时候忍不住停下脚步,怜爱的把那个小天使抱入怀中,聆听着从那粉嫩小嘴发出的依依呀呀的声音,疲惫的心竟变得温润如水。或许这世间最曼妙动人的音乐,也莫过如此吧?这种浓浓的温情一直伴随着我走上了四楼。四楼也是扇绿色的门,里面住着一家五口。虽是大家庭,然门口却总是一尘不染,就连一旁的拖鞋架也丝毫没有给人肮脏之感,一切都显得无可挑剔。然而这种无可挑剔却常让我的脚步惭愧得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仿佛怕鞋底的灰尘破坏了这完美的洁净,只想快步逃向属于我的五楼,一个总是灰尘轻覆的巢穴。
我习惯在门前气喘吁吁地停留那么几秒,之后摇摇手提包,从里面各种物件的撞击声中辨听出钥匙的存在的可能性,之后再将手伸进那夹层遍布的包里,小心摸索。我纤瘦的指尖轻轻的触过纸巾、钢笔、钱包之类的物件,满怀喜悦捉住那串冰冷却能把我带进温暖的钥匙,抽出手,准确无误的插进锁孔。当钥匙咝啦啦的转两圈后,门悄无声息的开了,如同一张在半空中惊讶敞开的嘴巴。
轻轻带上门,把钥匙随意抛向一个角落,踢开捆绑在脚上的细高跟鞋,迫不及待的套上那双玫红色的拖鞋——它已经静静的等候我多时,就如一位唇齿相依的伴侣。一种熟悉而温暖的感觉从脚底上升,进而慢慢传递至心里。这时的我顿了顿神,吸着它轻轻地踏过灰蓝色的地板,穿过水绿色的墙壁,走向那扇雪白的木门,倒在那一张被果绿色包围的床上,开始新一轮的沉思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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